混著泥濘暴雨,營造出血液噴涌流淌的詭異場面。
照片中的少年仿佛擁有最殘忍又最蠱惑的能力,蔣春眠的神情恍惚片刻,在旁邊男生帶著惡意的嘲諷露骨的話語里,只覺得胸腔被暴漲的怒意充斥,想都沒想沖著男生的面門砸去。
“……閉嘴!”
男生呆滯片刻,眼瞳逐漸染上混濁的暗色,嘴里嘀哩咕嚕吐出難聽的話,扯住蔣春眠的衣服就想還手,被蔣春眠眼疾手快地掙扎出來。
“……你竟然敢打我!”
“……我要殺了你!”
周圍人不受控制地被惡意驅使,揮舞著手臂朝著蔣春眠抓來。
嘴里喃喃吐出惡毒的話語:“……事實擺在眼前你有什麼不敢相信的!你要和我們所有人作對嗎?”
蔣春眠后背一麻,拔腿就跑。
后面的腳步聲踩踏地板,整個地面都在晃動。
她跑得滿臉冷汗,沒想到最恐怖最不可思議的場面在眼前展現,她慌得沒有力氣去思索他們驟然發生變化的原因,被追趕著往前跑。
推開前面阻擋的詭異學生,直到跑到走廊拐角處,躲在巨大花瓶和墻角構造的夾縫中,眼看著后面追趕的學生們從面前跑過,她等了會兒,捂住胸口長長地呼出口氣。
推開花瓶的瞬間,方正祥舉著把鋼刀出現在眼前。
“……啊,你就是那個被張雁回蠱惑,三番四次阻撓、惹怒我的人吧?”
“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反抗我的下場!”
……
同一時間,空蕩的教室內部,純黑的面板在張雁回的面前裂開縫隙,血染的“死”字逐漸清晰展現,他明明應該感覺到恐懼,可內心卻升起一股熟悉的詭異興奮。
裂開的天花板飄落起純白的照片,照片中的男生漂亮得雌雄莫辨,有側躺在椅面、有端坐在椅子上,還有被陽光照射在身上、身側鋪展著純白綻放的山茶花,明亮耀眼的金光給他冷寂的身體鍍上層不屬于他的罩膜。
在走廊里眾人的哄笑和辱罵聲中,覆蓋天空的烏云層層堆疊,隔空有玻璃碎裂的聲響傳來,他眼前展現出一幕幕鮮活的畫面——
同學們的疏遠、鄙夷、謾罵,再然后是無止境地造謠和沒有絲毫底線的欺凌……
張雁回被陌生又熟悉的場面沖擊著,驟然跌倒在地面,四肢不受控制地顫抖,他雙眼空白片刻,焦急地掏出口袋里的白紙,敞開,端正的字跡映入眼簾——
蔣春眠、蔣春眠、蔣春眠……
蔣春眠、蔣春眠、蔣春眠……
蔣春眠、蔣春眠、蔣春眠……
從前的計劃按部就班,高考結束,兼職賺錢,大學兼職的同時兼顧學業,大學畢業能夠得到養活自己的工作。
蔣春眠的出現使他更加堅定想要出人頭地的心思,他要更加努力地考出好的成績,考上更好的大學,得到更滿意的工作。
……只有這樣,才能有機會站在她的身邊,才能有希望和她說出內心的想法……
張雁回踉蹌著站起來,捏住紙張,用力將它戳向掌心,似乎要將它嵌進骨血。
走到走廊,映入眼簾的是純白相紙堆疊成的山包狀墳墓似的鼓起,他隨手捏起一張,繼而面色慘白,額頭脹痛,在他的周圍,墻壁的縫隙越來越大。
那些縫隙中,暗紅血液逐漸變得鮮紅灼燙。
張雁回重重地倒進紙張堆積的海洋,隨著眼前鋪展的景象越來越清晰,胸腔躍動的心臟逐漸地沉寂,仿佛一株早已經枯萎敗落的花。
——精致的男生面容冰冷,四肢宛若冰雕般的潔白透明,顯露出非人的面貌。
勤學樓外的墻皮徹底脫落,鮮紅色澤濃郁耀眼,在迷離的雨霧中,那些奔騰的血液有片刻的凝滯,繼而更加灼燙地流淌起來。
順著縫隙流進地面,使白瓷磚面變得暗紅滑膩。
“她知道了……”
張雁回不敢細想在得知自己的家庭狀況后,蔣春眠是怎樣的反應,那是他的母親,雖然職業難以啟口,但是正是他的母親養育他,使他在她活著的那些年衣食無憂,盡管心疼尊敬母親,可仍舊難免產生自卑和絕望。
——骯臟的他更加不配得到蔣春眠的眷顧。
甚至,他身形搖晃,不敢確定,蔣春眠的存在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孤獨的他幻想出來的。
被怨念纏身的惡靈早就已經忘記最初成型時的仇恨,那些過往的怨毒和詛咒,以及想要所有人都付出代價的執念,在此刻早已被拋在腦后。
他只想找到蔣春眠,只想找到她。
那些在眼前出現,被黑色線條吊穿四肢,宛若行尸走肉般的學生老師,就算是曾經被他恨之入骨的面孔,在此刻的張雁回的面前,宛若沒有絲毫存在感的背景板,他揮手推開他們。
邁著詭異步伐敞開一間又一間空曠的教室。
隨著更多更多更多空曠教室展現在眼前,他唯有捏緊寫有蔣春眠名字的紙條,借以彌補裂開巨口的胸腔,漂亮的眼睛漸漸地被奪掉光輝般,變得空洞陰冷。
“……是誰說給她聽的……”
“……就算是假象,我也要留住她,是誰是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