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火山噴發,巖漿滾滾,森林大火,勢如暴龍,沿路窄道被猛然劈碎,山石塌陷,張雁回的世界陷入昏天黑地!他喘不上氣,仿佛被烈火裹挾著往更深處走去,沿道彌漫炙熱滾燙的巖漿。
李德的嘲諷進不了耳,他的皮肉與靈魂仿佛割裂,虛空里的他冷靜淡漠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得到消息的眾人沸騰了,方正祥大搖大擺地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公然宣告那都是他的“功勞”!
張雁回發狠,攥著他的衣領狠狠鑿過去,他像頭發了狂的牛,誰都不敢近身,方正祥被他用拳頭狠狠砸到窗邊,半邊身子落在半空搖搖欲墜!再然后,混亂中的他和方正祥雙雙落地……
只是他的運氣實在不算好。
張雁回:“那天是寒假前夕,方正祥再次來到四班,我跟他在教室打起來,沒注意到身后的窗臺,雙雙墜落。”
蔣春眠蹙眉:“你不是那麼不冷靜的人,怎麼會跟他……”
張雁回直接截斷她的話:“再冷靜的人也有承受不住的時候,那天我就沒控制住,和他當場打起來,造成如今的后果。”
“真的?”
張雁回:“是真的!”
有些事情沒必要原原本本地告訴她,那些慘痛的經歷,惡心的現實,他獨自承受就好。張雁回扯出抹笑容,眼白顯露,恢復曾經的正常模樣,他說道:“只喝兩盒酸奶?我去做飯!”
蔣春眠扯住他的手腕,想再問幾句,奈何劇痛來襲,樓道清理衛生沒扯動后腦勺,此刻竟然被搖晃出問題,她哎呦一聲,靠回沙發,張雁回臉色驟白,跪坐在她旁邊,兩手小心翼翼扶著她的腦袋,連聲問道:“怎麼了?疼了嗎?我們去醫院!”
“我沒事,讓我緩一緩。”蔣春眠閉著眼睛,額頭靠著他的胸膛,小聲道:“別動,別動,千萬別動!”
張雁回果然不敢動,氣也不敢大喘,被她靠著的位置僵硬似鐵,他彎著腰,雙手錮住她的頭,見她疼得擠出淚花,連忙說道:“我們去醫院。”說著,就要拿手機打救護車,被蔣春眠瞥見屏幕的號碼后,果斷按住。
“這不是大事!我剛才拽你的時候,扯到傷口,你讓我安靜安靜就行了,這點事打救護車干什麼!”
蔣春眠說話的過程里難免扯到后腦勺,張雁回一連串地應好,關掉手機,扔回沙發,仍舊站在旁邊充當人形支架,等蔣春眠緩過那陣疼,他跪在她面前,捧著她的后腦仔細看,那里貼了紗布,鼓起大包,索性沒傷及要害,只有微微的血液滲出,那是破皮流出的血。
“藥都在我包里,我拿回來了,楊老師說要及時換藥,我給你換了吧!”張雁回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腦袋,蔣春眠雙手交疊趴在沙發,張雁回就跪在地上給她清理。他后背傷口裂開全然不覺,重新貼上紗布,他瞥了眼打盹的蔣春眠,情不自禁地低身吻住她的頭發,沒讓她察覺半點不對。
雨勢漸大,蔣春眠沒打算回家。晚飯張雁回掌勺,念及她頭部新傷,炒了兩碟清淡的蔬菜,再加白粥,肚子填飽后,蔣春眠主動攔下洗碗的活,被張雁回擋下來。
“你別動!躺好休息。”
蔣春眠倚著墻壁看廚房里的人,他袖子擼上去,露出胳膊,看似纖細的胳膊,彎曲的時候竟然顯露肌肉,其上繞著凸起的青筋,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蔣春眠看得呆了呆,不經意間掃到他的后背。
“差點忘記了,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蔣春眠指著洇出血跡的地方,遲疑地問道:“傷口怎麼處理?我記得那次也是你受傷,到醫院包扎完就沒事了。”
張雁回擦干凈碗碟放好,若無其事地笑道:“死了也是有好處的。”
“張雁回!”蔣春眠不知為何,不喜他說話的態度。
張雁回:“真有好處!不是很嚴重的傷口可以自行愈合,很嚴重的話需要些時間。”他歪頭看向后背,看不到,他索性放棄,問她:“出了很多血嗎?”
和在醫務室里看見的出血量不是相同等級的,蔣春眠先是搖搖頭,然后又點頭。
“很多!就算能愈合也不能把它放在著,我拿藥。”
兩人身上都帶著濃濃的藥味,誰也沒嫌棄誰。睡覺的時候,仍舊是蔣春眠躺在唯一的床上,張雁回鋪好地鋪,躺在她的床下。
臨睡的前一刻,張雁回聽到蔣春眠嘟囔一聲,他豎起耳朵仔細聽,這才聽清楚蔣春眠是在跟他說話。
她先是很小聲地道了聲歉,然后說道:“那些人怎麼都不知道你的事啊?”
張雁回斟酌片刻,決定實話實說:“知道的都瘋了,不知道的沒機會知道,自顧不暇。”
學校里那些原本正常但是后來瘋癲的學生老師們,盡管并非張雁回親自動手,但和他的詛咒脫不了關系,學校是曇花鎮怨氣最深最濃重的地方,深處其中的人們受到的影響自然也是最厲害的。
若是生前的他會產生自責情緒,此刻則是全然的淡漠和事不關己的態度。
所以哪怕是決定誠實,也絕不對此發表過多的言論,以免蔣春眠察覺到他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