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雁回嗯了聲。
回到房間,蔣春眠躺在床上,被子遮住臉,有些事情她覺得沒有必要問就沒問。
例如他爬窗的行為,再例如方正祥的蹤跡。
烏云壓住天空,暗沉的天色像極了張雁回的眼瞳,偶爾帶著能夠使人沉淪的色彩,仿佛無底漩渦。近幾日的相處,使她快要忘記張雁回的身份,直到看到他失控暴露出屬于惡鬼的那面。
當時她隨著警察到學校觀看錄像,錄像畫面的范圍涵蓋她和張雁回在車棚遇到方正祥以及張雁回替她擋刀,再之后的畫面是血花般的白點,持續十幾分鐘,錄像恢復正常,她扶起車子載著滿身血的張雁回離開。
中間空白的十幾分鐘發生了什麼?
蔣春眠有了猜測。
她揪緊被子蒙住頭,睡不著,左右翻滾,她起身打開燈,床頭柜放著杯白開水,她睡前會喝幾口潤潤唇,端起來喝掉大半。
心口還是因猜測亂跳,閉上眼睛就是混亂的噪雜的畫面。
房門叩叩兩聲。
張雁回在門口詢問:“沒睡?”
蔣春眠嗯了聲。
張雁回:“那我進來了?”
“進來吧。”
咔嚓一聲,房門打開,蔣春眠沒有反鎖,張雁回輕而易舉地進入她的臥房。
第228章 惡靈24
胡思亂想的時候, 張雁回簡直是所有恐怖的源頭,此刻他出現在面前,那種恐懼感消失得無影無蹤。蔣春眠抱著被子坐起來, 倚著床頭。給張雁回留出位置。
張雁回坐到她的腳邊, 歪著身子看她。
“失眠了?”
蔣春眠睡前習慣散開頭發,她在被窩里亂蹭了一頓,發絲張牙舞爪, 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目光幽幽地盯著他。
蔣春眠:“睡不著。”
張雁回抿唇片刻, 詢問:“你……是不是怕我?”
平心而論,張雁回沒什麼好怕的。亮如白晝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除卻臉色白一些,眼睛黑一些,和人沒什麼區別, 他側著身子坐在旁邊,神色關心, 更是將那份莫名的恐懼消除干凈。
蔣春眠搓了搓頭發,猶豫道:“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張雁回抿著唇,專注地望著她,兩顆酒窩淺淺露出,顯露出莫名的委屈。
撐著床面的手不自覺收緊,他悶聲道:“真話。”
蔣春眠:“有一點……”話出口就見張雁回的臉色瞬間陰沉, 只是那分陰沉完全沒有攻擊性, 倒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般, 眼眶又開始紅起來, 血倒是沒流,干巴巴的紅著眼, 配著那張臉,蔣春眠于心不忍,補充道:“準確說,是偶爾,偶爾怕,偶爾不怕。”
“什麼意思?”張雁回問道。
蔣春眠:“非得給你解釋嗎?”
張雁回點頭,頓了頓,再次點了一下。
“好吧,我想想怎麼說……”
“說真話。”
蔣春眠撩開眼皮看他一眼,張雁回緊咬著唇,唇色泛白,揪著她被子的手用力,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就仿佛她的回答關乎他的生死,她怕不怕對他那麼重要?不知為何,她心底生起股沒來由的欣喜。
“我現在就不怕你!”
就在蔣春眠組織語言的時候,張雁回往前挪,直接挪動到她的面前,她的手被他握起來,指腹冰涼凍得她一縮,就見她牽著她的手,微微扭轉身子,觸碰到他的后背。
家里沒有男人的衣服,張雁回睡覺穿的是她翻找出來的汗衫,汗衫是大號的,夏季乘涼用的,此刻在他身上雖然有些小,但勉強合適。
綠底粉花,是奶奶在集市上買的,蔣春眠夏季回來的時候經常穿著汗衫躺沙發上啃冰棍,很跳脫的花色,硬生生被張雁回嚴肅的氣勢壓得沉穩不少。
此刻,他背部的花色瞬間被血洇濕,蔣春眠大驚失色,張雁回不緊不慢地道:“這里受了兩次傷,兩次都是方正祥砍得,一次是砍刀,一次是鋼鋸。”
蔣春眠:“……”
回想起來依舊很嚇人。
張雁回:“雖然能自愈,但我情緒起伏的時候,這些傷口難免會裂開。”
捏著蔣春眠的手指沒有松開,他轉換姿勢,正面對著她,牽著她的手落在他的胳膊上,少年的胳膊白皙修長,手臂隱隱勾勒著流暢的肌肉線條,淡色青筋浮現,眨眼間,那條好看的胳膊就變得青紫紅腫,小臂外側有道十幾厘米的劃傷,皮肉外綻,鮮血汩汩冒出。
蔣春眠震驚得瞪大眼睛!
張雁回擰起眉頭,回想道:“這是我掉下樓的時候,被樹枝劃傷的。在那短短的時間里,我有想過抓住樹枝的,我運氣不好,樹枝只是擦過我的胳膊,下一刻,我就掉在地上……”
蔣春眠被帶入張雁回的回憶,他當著她的面撕開完好的保護膜,把鮮血淋漓的面貌展現在她的面前,白皙精致的少年慢慢地變成血染的模樣,他的頭部、頸部、四肢遍布傷痕,慶幸他摔下來的高度沒把他弄得支零破碎,否則他實在不敢給蔣春眠看。
人的恐懼更多的是因為未知。他極力在蔣春眠的面前表現得像正常人那樣,遮掩所有引起她恐懼的因素,恰恰因此,反而加重她的負面情緒。
當他一層層地,將掩蓋在表面的幕布掀開,呈現在蔣春眠面前的,是他落地后最恐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