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閔奚則靠在樹后面，扭轉身子用牙齒去啃尾椎骨的位置。他的脊骨很柔軟，他完全將自己扭轉到背面，被截斷的尾巴的位置，新的骨頭逐漸生長，帶來螞蟻啃噬的麻癢，他啃咬的目的不全是為了止癢，而是阻斷尾巴生長出來的可能。

他不希望自己在余茉的眼中是異類，他想追求她，從見她的第一面這個念頭就在心底生根發芽，后來他送的烤魚被她送給別人，要不是提前知道她的行為不包含任何特殊含義，那些吃掉她烤魚的人都會被他撕碎。再然后她不要他送的花。

要是被她知道他是異類，更沒有希望追求她，閔奚有些失落地想。自從認識余茉，他變得多愁善感。解決完尾巴的困擾，他注意到附近有鮮花，熱烈地盛開，顏色鮮艷，花型繁復，像極他遇見余茉時的感受。

不管她要不要，他都要送給她。哪怕只是裝飾在她的身邊。閔奚跳到鮮花堆，挑選最漂亮的花，鮮妍秾麗的花被他握在掌中，那只寬厚粗壯的手輕柔地觸碰花束，用生怕傷害到它們的力道，滿意后，他捧著鮮花來到溫泉邊。

余茉醒來，映入眼簾的是擁簇的鮮花，閔奚趴在她的旁邊，見她睜眼瞬間蹲起來，將鮮花往她身邊推，嘴里咕嚕咕嚕的，然后他慢吞吞地說：“gei……gei，ni。”

余茉沒來的時候，閔奚知道人類這種生物。偶爾閑得無聊會觀察他們，觀察的時間久了，有些話就潛移默化地記住。

知道閔奚在旁邊，清楚他經常塞給她東西，睜開眼睛的瞬間被鮮花塞滿視野的震驚逐漸褪去，緊接著便是羞恥感，她瞟向水面，波光粼粼，陽光照射在水面像是灑了燦燦的金箔。

余茉：“謝謝你的花，很漂亮。但是我要穿衣服，麻煩你轉身。”

閔奚略有些失落地捧花轉身，準備將花裝扮在石洞。她看到花的時候明明很開心，因為是他送的所以不要嗎？她還是不肯接受自己嗎？閔奚陷入思考。

她實在是太疲憊，溫泉解掉她渾身的乏累，不知不覺睡得時間就長了，衣服還是有些濕，但不礙事。她穿好衣服，走到閔奚的身邊，彎腰接過他捧著的花。

“我很喜歡，謝謝你閔奚。”自從知道閔奚是遠離人類群體生活，她就知道他沒有名字，閔奚算是陰差陽錯取得。是她取得名字。這其中隱含的特殊讓余茉的心房軟了軟。

就像路邊碰到一只流浪狗，當和它只是路過的時候，感情的滋生很緩慢，或許只有憐憫。但是當親自給它取了名字，有了名字作為鏈接，且它會因這名字而產生回應的時候，就似乎有了隱秘的聯系，其中的感情更是隨著時間流逝增加。

以前閔奚給的東西她不收，因為她和閔奚不熟。現在看到漂亮的鮮花，她愿意收下。因為閔奚不會因她收下鮮花而向她索取代價。

她捧著漂亮的花，嗅聞馥郁的香氣，然后注意到閔奚咧開的嘴角，他似乎很興奮。但還是像從前那樣，嘴角只是咧開細微的弧度，很快就閉合，像是露了個短暫的矜持的笑。

哪怕尾椎骨只有小截骨頭茬，也微微搖晃起來。他抱著余茉沿著來時的路回到洞穴。

就是在夜晚降臨的時候，余茉關于鮮花的理論被推翻。原來他的花不是免費的。

她需要付出超出鮮花本身價值的報酬。

……

帶回來的鮮花被余茉懸掛在睡覺的旁邊。她用樹藤將花束綁起來卡在石壁縫隙。她看著鮮花，感受著鮮艷的色彩，連日以來的陰霾似乎被這抹亮色驅散。

石床鋪著質地柔軟的毯子，這是閔奚貢獻的，他將洞穴的石床讓給余茉，而他則蜷縮在她的腳邊。泡過溫泉心情好，余茉還跟閔奚道了聲晚安。

在洞穴的這些天，她沒有放棄衛星電話，就在睡覺的前一刻她聽到電話傳出的滋啦聲，這是好消息，但是除了滋啦聲以外，沒有任何聲音。余茉并不氣餒。

她在思考明天的工作，怎樣聯系到研究院，思緒很快就被閔奚的舉動擾亂，被迫終止，先是她的腳心傳來被尖刺摩挲的感覺，是閔奚做得。

作案工具是他的舌頭。余茉的腳底磨出水泡，不知道閔奚用什麼弄破的，然后就像動物間的安慰那樣，舔舐。余茉被戳中弱點，她翻滾在石床發出清脆的笑聲，氣惱地阻止閔奚的行為：“停下！停下！”

她想起身推開閔奚，他卻翻身來到石床，單手按住她的胳膊，她的腳終于解救出來，但是她的腿淪陷了。夜晚林間寂靜，洞穴里充斥著閔奚發出的咕嚕嚕的聲音。

像是在討好。

靠著石縫滲進來的月光，余茉看到閔奚的剪影。寬厚的胸膛，粗壯的四肢，像一頭蓄勢待發要將獵物吞食入腹的猛獸。她被這突如其來外放的壓迫震到僵硬。

腳腕濕乎乎的。還有些麻。像是被帶著些微軟刺的東西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