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道:“小主人,經過數據檢測銀甲的身高有兩米五九。”
“哇!”
伴隨著一陣咔咔的聲音,經過折疊的腿部緩慢地伸直,姜嬋感覺到銀甲在拔高,她面前的金屬軀體脫離她的環抱,等那陣咔嚓聲結束,姜嬋往前伸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姜嬋試探性地拍了拍,真的是大腿。姜嬋再次發出了一聲哇,仰著頭,盡管看不見,但是臉部落下來的視線散發著柔柔暖意。
“銀甲,你一腳就能踩死我!”姜嬋驚呼道。
銀甲彎腰的行動有片刻的僵硬,姜嬋的語言經過他的神經處理器分析出來,他顯得困惑又無奈。那兩顆圓圓的金屬眼睛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紅光微微閃爍,最后定格在她的身上。
“小主人,您很瘦小。”
高大的機器人低垂頭顱:“銀甲會永遠保護小主人。”
姜嬋捧著銀甲的臉頰在她能夠碰到的位置——金屬脖頸旁吻了一口,發出“啵”的聲音。她看不見銀甲僵硬到有些死機的舉動,高興地說:“我們回家吧!”
銀甲的內部程序早就亂了,表現在外的是他閃爍不定的眼睛,他回道:“是……是的……小主人……銀甲……帶……帶您回家。”
“銀甲,你出故障了嗎?”
“小……主人……銀甲沒有。”
回家的時間很不湊巧。盡管姜嬋摸清了某些無業暴徒的出沒時間,但她太高興就忘記這件事。銀甲已經恢復成稍微正常點的高度,就算腿部折疊,他還是很高,但起碼不會讓姜嬋側頭就撞到他的大腿。
銀甲告訴姜嬋,他是系統更新需要適應,并不是故障。姜嬋很相信銀甲的話,路上她沒有再詢問銀甲問題,安靜地勾住他的手指。
盲杖在地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然后她的胳膊被抓住。
姜嬋沒有喊出來,這條街道上經常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姜嬋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卻沒法控制本能溢出的恐懼,被攥住的胳膊發麻。
她緩慢地轉頭,是個醉酒的男人,靠著王室微薄的補助金生活,妻子受不了他的虐待逃跑。而男人就經常在這片街道醉酒發瘋,有時候姜嬋早晨醒來,盲杖戳到他的時候,不堪入耳的謾罵聲就跟隨著她,直到她消失在轉角才消停。
臭烘烘的酒氣撲面而來,男人努力睜開瞇縫著的眼睛:“瞎子?”他的手勁越來越大,而他的臉也湊到姜嬋的面前:“你竟然是女孩!跟我那死老婆長得很像嘛,我不嫌棄你是瞎子,今晚就跟我洞房吧,以后我養著你……”姜嬋揮起的盲杖狠狠砸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沒有躲,盲杖砸在身上能有多疼?他咧開嘴長長的嗝出一口混亂的味道。接著他的手腕被攥住,觸感很奇怪,就像是堅硬的鐵制品,冰涼涼的,男人睜開眼睛看到擋在姜嬋面前的機器人,原來是只機器人啊!他見過它,不過就是很普通的家居型機器人,要是他娶了瞎子,機器人就是他的了!
打著這樣的主意,他咧開嘴笑得更大:“松手,瞎子,命令它松開手,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不聽話就把你扔到熔爐廠!”
姜嬋被銀甲護在身后,她拄著盲杖站在后面,耳尖地聽到鐵皮窗敞開的聲音。
似乎有人在看熱鬧,還有人朝著流浪漢吹口哨,不嫌事大地道:“瞎子的家可有五十多平呢,再多住一個人正好!”
聽到這話的流浪漢更是蠢蠢欲動,然而那只攥著他腕部的機械手掌逐漸收緊,流浪漢似乎聽到骨骼咔嚓咔嚓斷裂的聲音,他頓時產生了股被違抗的憤怒!被劣酒掏空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一股強悍的力量,他吼道:“松開!”舉起酒瓶子狠狠砸在銀甲的身上。
經過改造的軀體沒有出現任何的凹痕,流浪漢甚至因為回震手臂發麻。然而他驚奇地瞪大眼睛,那只看起來很高很壯的機器人竟然往前踉蹌兩步,倒在姜嬋的身上。
“銀甲!”
銀甲很低落:“小主人,銀甲沒有保護您。”
姜嬋扶著他:“銀甲,不要這樣說。我們回家,不要管他,他喝醉了,說話很難聽。”
銀甲堅硬的頭顱靠在姜嬋的肩頭,肢體發出咔咔的聲音,“小主人,銀甲很疼。”
姜嬋瞬間緊張:“銀甲,哪里疼?你有痛覺了嗎?”
銀甲眼中紅光閃爍:“銀甲沒有保護小主人,銀甲很心疼。”
“銀甲,不要這樣說,你很好。”
“他罵您,他侮辱您,銀甲卻什麼都做不了。”
混著金屬音的男聲在她的耳邊低低呢喃,那聲音似乎含混著震顫神經的嗡鳴聲,姜嬋覺得自己是很平和的人,流浪漢怎麼罵她都無所謂,但他傷害銀甲,可是她能做什麼呢?一股一股的怒氣冒出來,姜嬋的眉頭都皺起來,音調悶悶的:“銀甲,我們不要惹麻煩,我們現在回家。”
銀甲堅定地道:“銀甲想保護小主人。”
“銀甲,你做得很好。”
“不夠好。”
“銀甲,你真的變了好多,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呢?”
銀甲沉默著沒出聲。
姜嬋安慰地拍拍銀甲的手臂,就在這時,耳邊忽然炸開酒瓶碎裂的聲音,原來是流浪漢看他們無視自己,憤怒之下拎起垃圾堆里的酒瓶砸向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