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負責主持這項工作,兼之剛剛接手的國子監問題頻出,忙的分身乏術,即便謝彥開分工,榮賀的功課還是耽擱了不少。
這對榮賀和懷安來說,當然不是壞事啦。因為他們正在完成計劃中的第一步:欲擒故縱。
孟冬十月,農事已閉,冬日來臨。
京城的百姓紛紛換上厚實的冬衣,京郊的流民過冬卻又成了令人頭疼的問題,京畿各州縣官員怕凍死餓死的人太多,紛紛像朝廷求援,請求更多的糧食和棉被等物資。
戶部尚書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左支右絀,勉強維持,幾天下來,胡子都被自己揪禿了一半,賑濟了流民,就要拖欠官員俸祿,眼見馬上就要面對大型官員討薪現場,索性告病在家,讓手下官員去應付。
……
懷安換上白絨緣的襖子,戴一頂白狐皮的小圓帽,芃姐兒也是差不多的裝束。沒辦法,許聽瀾是個絨毛控,就喜歡毛茸茸的娃。
因為穿的過于臃腫,懷安還被榮賀笑話了一通,不過懷安渾不在意,他堅信自己顏值高,穿什麼都撐得住。
一入十月,運河湖泊開始上凍,來王府的路上,沈聿買了兩串夾著白糯米的冰糖葫蘆,給懷安和榮賀一人一串,連琥珀色的糖衣都凍得梆硬。
榮賀被咯下一顆門牙,這下一起說話漏風,誰也不用笑話誰了。
懷安每天一問:“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去什剎海滑冰?”
沈聿也不知道他對滑冰的概念是哪里來的,又想到江南的孩子天然對冰雪有著強烈的執念,每天不厭其煩的回答:“湖面剛剛上凍,冰還不夠硬。
”
芃姐兒在一旁拍著小手背九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看楊柳……”
沈聿趁機畫了一枝素梅,枝上畫上九朵梅花,梅朵每朵梅花九個花瓣,共八十一瓣,將孩子們叫過來,教他們“數九天”。這是時下文人雅士常見的一種“熬冬”游戲。每朵花瓣代表一天,每過一天就用顏料染上一個花瓣,染完一朵花就是一個“九”,九朵全部染完,便是寒氣盡消,春深日暖了。
懷安表示:很文雅,但他只想去滑冰。
這種執念甚至傳染了從小在京城長大的榮賀,祁王府唯一的繼承人表示:好兄弟有夢想,當然要幫他實現了!
……
朔日,皇帝親詣太廟祭祖,祁王作為唯一居京的親王,自然要陪伴參與。
祁王出門時,特意叫來了榮賀與懷安,交代他們:“在家乖乖做功課,即便沈師傅不在,也要懂得自律。”
兩個娃滿口答應下來,揣著小手恭送祁王出門。
祁王每參與此類祭典,都會想方設法與父皇站的近一點,不是他明知不討喜還自找沒趣,實在是納悶極了,為什麼他的兄弟與父皇照面都會生病,唯獨自己安然無恙呢?
某天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甚至臆想出一場驚世駭俗的人倫大戲。醒來后對著鏡子問孟公公:“你來看看,孤與陛下可有相似之處?”
孟公公以為他另有所指,哪敢回答這種問題呀,當即驚出一身冷汗,顫巍巍的伏地告罪:“老奴不敢窺視圣躬。”
祁王嘆氣,好尷尬呀。
……
好巧不巧,祁王外出祭祖,祁王妃也被太后叫進宮去,太后不是永歷皇帝的生母,而是養母,母子關系并不親厚,但她向來寬厚慈愛,對晚輩關懷備至,常將這位名義上的孫媳叫進宮去說話。
大人不在家,誰沒做過一些驚險刺激的事?
榮賀的玩法比較粗暴,他命人將世子所正殿的家什一樣樣搬出去,空出一大片空地,將胰子水潑在光滑的地磚上,給懷安“滑冰”。
這波操作把懷安都驚呆了,驚呆之余當然是感動,感動之余當然是興奮。劉公公和花公公怕他們摔著,領著一群宮人太監進來護駕,大人的重心不比孩子,一入殿就摔得七葷八素,幸而都穿上了厚實的冬衣,打個滾兒還能勉強爬起來,渾身沾滿了胰子泡泡。
兩人笑的險些岔了氣。
直到他們把精力釋放的差不多了,劉公公才捂著腦袋上的大包,將他的祖宗們請到庭院里去玩,開始帶人清掃現場,生怕殿下和王妃回來發火。
如果劉公公事先知道二位祖宗看著空蕩蕩的后園又萌生了新的想法,一定會抽自己一個耳光。
榮賀看著滿園花草,說:“我想到一個賺錢的法子!”
懷安激動道:“快說快說。”
“黃瓜初見比人參,小小如簪值萬金。”榮賀道:“我們可以種黃瓜,趁著冬季賣給京城顯貴人家,豈不是很賺錢?”
“想法是不錯,但是哪有人大冬天種黃瓜的。”懷安翻翻白眼,心想,除非有蔬菜大棚。
榮賀滿臉不解:“我們冬天吃的韭黃不就是火室里種出來的嗎?黃瓜為什麼不可以?”
“韭黃跟黃瓜不一樣,黃瓜需要足夠的光照。”懷安道。
榮賀道:“那就建個透光的房子,給它足夠的光照呀。”
懷安愣了愣,似乎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可是這個時代沒有塑料薄膜,用什麼透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