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跑兩步就被攆上。懷安正經跟老爹練了三年功夫,雖然被人拎了起來,空中也要一通拳打腳踢,表示自己的憤怒。
陳甍沖上去咬住打手的胳膊,后者一聲慘叫,飛起一腳將他踹倒。
正在這時,胡同口跑進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二話不說,迎面沖上來便是一頓激戰。
懷安趁機逃脫,揉著被抓疼了的肩膀,扶起摔倒的表哥,著急的問:“你沒事吧?!”
陳甍捂著被踹的生疼的腰,搖搖頭,站起身。再看打得火熱的雙方,唏噓后怕。
沖上來的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是他們新招的流民,是一對兄弟,一個叫何文,一個叫何武。
懷安今天身上帶的現銀多,又將來時帶著的小廝婆子留在了書坊,所以叫兩個力工護送他們一程。
但是這兩人太敬業了,走到哪里都是橫眉怒目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生怕讓東家覺得這份工錢給虧了似的。店鋪老板們還以為是上門砸場子的。
懷安便叫他們遠一點跟著,不要嚇到街坊,于是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事實證明,懷安讓他們跟著,是極其明智的決定。兩人從逃離故土走到今日,為同族爭奪生存資源,大大小小打了無數群架,京城地面上廝混的市井流氓又豈是這種人的對手。三下五除二,三個短衣打手就被打倒在地 ,抱著胳膊腿哎呦哎呦直叫喚。
懷安氣不過,上前狠狠踹了為首之人一腳,給表哥報仇:“如此不堪一擊,還學人綁架!?說!誰派你來的?不說,我就把你的耳朵割掉,再把眼睛挖出來!”
打手冷哼一聲,閉眼裝死。
何文扔掉短程半截兒的棗木棍請示該怎麼辦。
懷安又不可能真挖他們的眼睛,拍拍身上的土:“送順天府。”
“哎,是!”兩人手腳麻利的用繩子將三個地痞流氓捆縛,穿成一串,往順天府衙而去。
第 86 章
懷安昂首闊步走在熙熙攘攘的長安街上, 他心情好極了,這是三個打手嗎?這就是三張進入府衙的門票啊,見到曹知府, 他就可以攀攀交情,拉拉家常,抱抱三品大員的大腿了!
他和陳甍在前面走,身后的何文何武推搡著三個市井打手, 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那不是姚老三他們嗎?”有人認出了他們。
“就是他們!仗著他爹是吳家的奴仆就欺行霸市!”
“他們也有今天!”
沿街店鋪的掌柜伙計、路邊攤販都冒出頭來,不明情況的過路行人也駐足觀看,討論聲逐漸變大。
還不等懷安幾人明白怎麼回事, 什麼爛菜葉子臭雞蛋從四面八方飛來, 掛了三個地痞滿身。
懷安一面抱頭躲避, 一面嚷著:“叔叔嬸嬸大爺大娘們, 瞄準一點,不要誤傷啊不要誤傷!”
街坊們這才停止了物理攻擊,對這兩個為民除害的孩子道謝稱贊。
懷安掃掉肩頭的菜葉子, 吩咐何文何武快幾步趕路。
誰知到了府衙, 刑房書吏告訴他們,這事兒歸大興縣管,不能越級上報, 要到縣衙去。當然, 府衙不會拒絕百姓的訴狀,不過受理后一樣要將卷宗派到下面的縣衙去。
懷安道:“算了, 我們直接去縣衙報官吧。”
大興知縣是老爹的同科, 過年時還曾送來拜帖呢。
京縣知縣與京府知府一樣, 比地方省份的府縣要高一級,是正六品。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 在人家的轄區做生意,抱緊父母官的大腿,也是很有必要的。
念及此,他伏在陳甍耳邊道:“小萌哥,我們分頭行動……”
……
縣衙的公差比府衙上心的多,尤其懷安道明自己的身份后,他們旋即去了三堂,直接稟報知縣陸煒。陸煒聞訊,悚然一驚,光天化日之下,意圖綁架朝廷命官的兒子,這還有沒有王法!
人治社會的特點就在于此,凡是平民百姓的糾紛,只要不涉人命,再大也是小案,凡是牽涉到品官、權貴的案子,再小也是大案,必須特案特辦,優先處理。
陸煒立刻命班頭將人犯收押候審,將報案的孩子請進三堂來。
懷安隨著公差的指引來到三堂,眼見一個蓄著短須的清瘦中年人站在堂中,穿著藏青色的直身,外套毳毛大氅,顯然是到了申時正準備下衙回家的。
懷安連忙下拜:“拜見縣尊。”
陸煒打量眼前的孩子,只見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錦緞棉袍,眉目清雋,唇紅齒白。遂堆出一臉笑意,將他一把扶住:“懷安吧?自家子侄不必多禮,快快起來。”
懷安也不是真心想拜,除了過年他都帶不給爹娘磕頭的……聞言立刻順桿爬,拱手作揖執子侄禮:“小侄拜見世伯。”
“好好好,這個禮伯父受了。”陸煒朗笑一聲。
懷安自來熟慣了,攀住陸知縣的胳膊,扶他在一旁椅子上落座:“伯父,小侄此來是想跟您說件事呢。”
陸煒以為他要說被人綁架的事,坐下來正色細聽。
誰料懷安卻說:“小侄在郝家胡同開了家書坊,以后還要請伯父多關照呀!”
陸煒面帶詫異,上下打量這個半截兒高的孩子:“你……你開書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