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安。”懷安“怯生生”的回答。
祁王向皇帝解釋:“是臣府上講官沈聿的幼子。”
皇帝也不管他是誰家的孩子,只是微微頷首:“你接著背。”
懷安按捺住慌張的心神,接著榮賀的童謠背道:“ 金銀橫財來如潮,一日三頓皆佳肴;嬌妾美婢懷中抱,夜夜笙歌樂淘淘,樂淘淘。”
懷安甚至唱出了韻律,再看左右眾人,都已大驚失色。
所謂小司徒,就是戶部侍郎的雅稱。
這首童謠的來源自然是沈聿無疑,兩個孩子頑皮引起的爆炸讓他看到了契機,他已經蟄伏太久,不想在等下去了!
他將童謠散播出去,又命兩個孩子背得滾瓜爛們熟,只為這一刻。
高臺明鏡,朗朗乾坤,將吳黨的重要成員、朝廷的貪官巨蠹趙宥,拖到烈日之下,打入無間地獄。
第 96 章
聽完榮賀和懷安背出來的童謠, 皇帝面色鐵青,礙于太后壽辰不便發作,只是咬著牙說:“背得好, 背得好啊。”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喜滋滋的,故作天真之態。
太后年事已高,已顯疲倦, 還是馮春在皇帝耳邊勸道:“主子,樓上風大,請太后回宮吧。”
皇帝這才收回灼灼目光, 緩和了臉色:“母后, 入宮賀壽的命婦均已在金水橋列班等候, 咱們回吧。”
太后點頭稱善。
登高之后, 皇帝通常會以“處理政務”為由回到乾清宮,當然,今日他確實要處理政務。先命廠衛核查, 坐實是趙宥逾制建宅, 后命都察院介入調查,徹查趙宥這些年的貪污款項。
趙宥是在戶部值房中被都察院的公差帶走的,無論如何盤問, 他都閉口不言, 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因還未革職, 都察院不便用刑, 問話的御史換了三撥, 威逼利誘,都不肯講一個字。
他心里很清楚, 供出吳琦,他也是必死無疑,扛下一切還有一絲生機。
果然,他只在都察院司獄司住了三日,便被放了出來。吳琦親自在都察院門外等他,擺好了宴席為他壓驚,席間四五個相貌可人的妙齡女子鶯鶯燕燕的圍繞著他,不住的灌他喝酒。
吳琦與他稱兄道弟,態度親呢:“仁則兄,讓你受委屈了,來來來,兄弟敬你一杯。”
趙宥忙道:“不敢不敢,我敬小閣老。”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宥面帶憂慮的問:“不知我這件事……能否妥善解決?”
“把心放在肚子里。”吳琦笑道:“那只是一時激憤,兩京十三省在我們父子肩上扛著,東南要靠解鈺抗擊倭寇,西北要靠馮順鎮壓土司,陛下動我們父子容易,卻不會眼睜睜看著朝廷震動。大不了會讓你罷官回家避避風頭,等我們解決了鄭遷這些小人,輔佐雍王登基,絕不會虧待了你。”
趙宥這才徹底放心,心安理得的享用美酒佳肴,淋漓暢快。
三日后,內閣擬票,司禮監批紅,將趙宥削職為民,下大理寺獄待勘。
大理寺公差怕欽犯逃脫,連夜上門,見趙家支支吾吾不肯開門,直接闖進內院拿人,卻發現人從床上滾到地上,抱著小腹拼命打滾,發出痛苦的嚎叫,郎中在一旁束手無策。
“直接抬回衙門!”公差甲道。
公差乙反駁道:“要是死在路上呢?我看你是真不怕擔干系啊。”
于是二人眼睜睜看著趙宥在地上狼哭鬼嚎了半個時辰,從瞠目結舌,到大惑不解,再到哈欠連天。
公差甲道:“一定是在耍什麼花樣,我看還是把他抬走吧。
”
公差乙正要點頭,忽聽趙宥發出一聲長而凄慘的哀鳴,吐出一口鮮血,在地上抽搐一陣,抓出一串串鮮紅的手印,不動了。
公差上前試探鼻息,郎中蹲下來把脈,都說:“氣絕身亡了。”
趙宥死狀極慘,死因蹊蹺,京城最好的仵作也沒能查出死因。
但連懷安都猜得到,無非是自殺和他殺兩種可能,如果是畏罪自殺,從都察院回來就自殺了,不會等到現在,因此被滅口的概率更大一些。
試想一下,一個人的手下掌握他無數黑料,又處在隨時被提審的狀態,該如何選擇,不用想也知道。
當然,趙宥人是死了,不代表前塵往事一筆勾銷,皇帝當即下令抄家,房產、田產、金銀財物盡數充入國庫,直系男丁流放充軍,女子罰入教坊,幼童充入內庭。
這是后話。
說回太后壽宴。
一行人簇擁著太后回到壽康宮,宣召命婦覲見,前來祝壽的貴婦們便魚貫而入。
午門外恭候的命婦足有數百人,進入殿中的卻只有二十個,懷安一陣失望,但轉念一想,數百人也不可能全部擠進殿內,能在最前排祝壽的婦人,除了幾位公主外,當屬鄭閣老的夫人最為清貴,峩國公的夫人最為顯赫,其余也都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非富即貴。
目標客戶嘛,不求多,但求精。
看著這些雍容華貴的婦人們,懷安瞬間將方才緊張的情緒拋之腦后,巴不得立刻拿出香皂開始他的演講——只要得到這些貴人的認可,何愁招牌打不出去?
太監唱拿出禮單,當著眾人的面唱名,無不是奇珍異寶,珍貴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