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禮單,輪到祁王一家獻上賀禮,祁王及王妃奉上手抄的經文和繡在屏風上的《百仙賀壽圖》,都令太后眉開眼笑。
榮賀獻上的是親手親手打磨的菩提子佛珠,并悄悄伏在太祖母耳邊對他說,晚上還有驚喜,太后被他憨態可掬的模樣逗樂:“你父王說得對,確實是個小皮猴子。”
榮賀渾不在意的傻樂,又道:“懷安也為您精心準備了賀禮。”
懷安用力點頭,宮人獻上一個精致的大漆盒子,盒蓋上繪制著“松鶴延年圖”,端到太后面前打開,只見盒內被分為九格,每一格放著一塊精致漂亮的點心。
殿內笑語一停,眾人表情各異,心說孩子不懂事,身后的大人也不懂事嗎?太后的壽禮怎麼能送吃食呢?
皇家掌饌與司饌都是由專人負責,如果隨便一個人提著一盒糕點就能讓太后品嘗,皇家有多少人口也被毒死了。
太后身邊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監湊上來,輕聲細語的問懷安:“沈公子,你確定這是送給太后的壽禮,沒有拿錯吧?”
“沒有。”懷搖頭安道。
鄭遷的夫人是最擔心懷安的,起身對太后福一禮道:“還請太后恕罪。懷安年紀小,大抵有所不知,太后面前是不能贈送吃食的。”
后半句是對懷安說的。
太后見不得眾人這般為難一個孩子,笑著替懷安打圓場:“不知者不為罪,況且稚子童心,就是要天真懵懂才可貴。”
言罷,請鄭夫人坐下。
懷安賣足了關子,才站出來,站在大殿中央解釋道:“其實這不是吃食,是懷安精心研究一個月,為太后準備的壽禮——香皂。
”
四下議論紛紛。
“香皂?”有人提出:“可是皂莢的皂?”
懷安點頭道:“是,但它比皂莢的清潔力強數倍,而且不傷肌膚。早起用它潔面,飯前用它凈手,睡前用它沐浴,干凈而不干燥,還能留香一整天。”
眾人的議論聲大了幾分。
太后聽了這話,輕輕捏起一塊香皂,發現真的不是糕點,有點蠟燭的質感,觸手滑膩,過手留香。
且一盒九款,各有各的香氣。像艾葉的清香,牛乳的奶香,茉莉的茶香,桂花的香甜……尤其是那粉紫色蓮花形狀的香皂,竟散發著檀木的溫潤幽香,令人心曠神怡。
她又拿起一塊桂花皂,居然還是上下兩層,上層如琥珀般透明泛黃,下層如凝脂般潔白,對著光看,竟有桂花封于其間。
她看慣了無數奇珍異寶,竟對眼前的香皂愛不釋手起來,片刻只見堂下眾人都帶著好奇的目光,便命太監端下去給她們傳看。
太后一早對著皇帝和一眾命婦假笑了半天,此時才露出由衷的笑容,喚了一聲:“懷安。”
“在呢在呢。”懷安樂呵呵地湊上去,不是他刻意逢迎討好太后,如果說前世還有讓他留戀和記掛的人,那就是外婆了,弟弟剛出生的兩年,爸媽分身乏術,就把他送到了外婆家,外婆對他特別好,那是他人生最幸福的兩年。
所以懷安對這樣和藹可親的女性長輩,總是忍不住親近。
太后越看越覺得這孩子乖巧伶俐:“好孩子,你是怎麼想出這件東西的!”
懷安道:“剛得知太后壽宴的時候,懷安做了個夢,夢里有個老神仙對懷安說了一道秘方,可是太過復雜,夢醒便記不清楚了,只好慢慢摸索。
”
說著,懷安的目光變得堅定而充滿使命感:“雖然歷經重重困難,但懷安憑借著頑強的毅力和聰明的頭腦,還是完成了這項研究!”
說著,又換回小狗腿子般的笑容:“這樣想來,原來是托太后鴻福呢!”
太后入宮近六十年,早已習慣了宮里莊重謹慎的氛圍,頭一次見到這樣古靈精怪的孩子,自夸與拍馬屁隨意切換。她強自忍笑,對懷安道:“你這般用心,又有……頑強的毅力和聰明的頭腦……”
太后說著,話音一頓,終于忍不住朗笑幾聲,惹得滿堂命婦話語聲一停,好奇的轉身,窺探太后的笑顏,然后不明所以的陪著笑。
太后瞧著懷安,越瞧越喜歡:“懷安這份壽禮,哀家最喜歡,當賞,重賞!”
榮賀原本也在圍觀香皂,聽到太后要重賞他兄弟,興沖沖的坐回椅子上,滿臉期待。
可太后略一遲疑,喃喃道:“尋常金銀珠寶與這香皂相比,太顯俗氣,平白辱沒了這份心意……”
許三多和劉斗金聽得瞳孔發顫——別呀!怎麼會有人嫌錢俗氣啊?拿真金白銀盡情地辱沒他們吧!
太后苦思冥想,也沒能想出與香皂相匹配的賞賜:“這樣吧,懷安,哀家可以答應你一件事,只要不違背規矩法度,只要哀家做得到。”
眾人驚詫過后,又陪著笑,各懷心思的揣摩。首先這孩子出現在壽宴上就很不合常理,莫非沈司業立了大功要升官?莫非圣心已變為偏向祁王?
當然,她們也有共同的想法——這香皂確實是好東西,不過懷安說的那樣玄乎其玄,她們倒是不相信的,聽說江南富庶,有不少北方見不到的好東西,或許這香皂就是安江縣特產,又或許價格昂貴、工藝復雜,并未廣泛使用,總之回去一定要派人好好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