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叫好聲不絕,他們還從未聽說過,當伙計還能休假。
懷安又示意大家安靜,宣布第二條消息:“我打算將三院的空房子收拾出來,開一個香皂作坊,香皂是什麼我暫時不解釋,總之上手簡單,一學就會,所以優先內部報名,各位嬸嬸哥哥姐姐,誰愿意做工的,去長興那里報名。”
議論之聲漸漸響起。
“女人也可以做工嗎?”有人問。
“當然可以。”懷安道:“其實在一些江南地區,女織工、女繡工早就出現了,前朝女子外出做工補貼家用更是普遍現象。”
“工錢是多少?”又有人問。
懷安道:“計件,一塊香皂兩文錢。”
四下唏噓,那還等什麼,當然是報名了!
懷安話音剛落,年輕的婦人和年齡大一些的孩子紛紛去長興那里報名,只除了大丫二丫。
兩個小姑娘一邊一個拉著孫大武的手:“爹,我們也想做工。”
孫大武不肯:“你們還小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做什麼工啊。”
“可是別人都去干活了,我們跟誰玩呀?”
孫大武道:“爹在附近胡同找了一家小私塾,送你們去讀書識字。”
懷安側耳聽著,原來私塾也可以收女娃呀!
其實女子能不能讀書,完全取決于父母的態度,此時已有女童進入私塾或義學讀書的情況,只是受時代局限,少之又少罷了。
孫大武讀過書識過字,深知不做睜眼瞎的好處,所以想方設法多賺些錢,也要把女兒送到私塾里去,哪怕只讀個兩三年,能看懂告示、契約,能完成常用的算數也行。
兩個孩子不依不饒,她們也想去賺錢,不想讀書識字。
旁人都勸他:“女娃娃家的,又不去考狀元,讀書干什麼?”
孫大武笑笑不說話,只是依舊堅持著,將兩個女兒帶離了二院。
……
懷安眼睜睜看著孫大武拉走了兩個小童工,算了算,人數還是不夠,需要從外面再招幾個女工來,回鄉的流民已經啟程了,所以只需從城內招聘就好。
打定主意,懷安命眾人散去,只留下報名的幾個婦人開會。
“下面宣布一件最重要的事,你們要成立一個女工會。”
幾人面面相覷,這句話的每個字她們都懂,可加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什麼叫女工會?
這是懷安深思熟慮的結果。鑒于沒有健全的社會制度,貿然雇傭女工或許會提高她們的家庭地位,但也極有可能帶來更多的壓迫,所以,至少在他的地盤上,她們需要聯合起來,相互幫助,維護彼此的利益。
懷安比比劃劃解釋了半天,幾人仍是一頭霧水。
懷安擺爛了,換了種通俗的說法:“如果在做工時有人不舒服,要一起照顧她;如果有人在做工時被欺負,要及時阻止并告訴我;如果誰家兩口子打起來,要上門幫忙干仗!”
第 99 章
“東家, ”王虎媳婦小心翼翼的提問:“確定是干仗,不是拉架?”
“呃……”懷安心想,問得還挺嚴謹:“如果打得旗鼓相當, 那就先拉架,如果是女人被打,那就一起上!”
他最恨家暴男了!
“那如果是女人打男人呢?”王虎媳婦又問。
懷安眨巴眨巴眼:“會有這種情況嗎?”
“有的。”另一個婦人一指身旁:“趙二媳婦攆著趙二打,就像攆雞崽子似的。”
趙二媳婦鬧了個大紅臉, 不好意思的解釋:“哪次不是他喝了酒發脾氣,先來找茬兒的?”
懷安目光掃一眼趙二媳婦,只見她身強力壯, 膀大腰圓, 不禁咽了咽口水, 這樣也敢找茬, 真是酒壯慫人膽啊。
他當即拍板道:“很好!你以后就是女工會副主任!”
鼓掌中,趙二媳婦受寵若驚的站起來:“啥……啥意思,俺當官了?!”
“沒錯!”懷安又一指認真嚴謹提出問題的王虎媳婦:“你就是工會主任。”
又是一陣掌聲。
“其他的人, 都是工會委員, 以后無論書坊還是皂坊,或是我經營的其他產業,只要雇用女工, 都要成立女工會。你們是初代成員, 要加油哦!”
幾人深感肩上責任重大,不自覺挺直了腰背。這段時間吃得飽穿得暖, 她們的面上恢復了年輕女子應有的容光。
“最后一件事, 以后不要再用什麼王虎媳婦、趙二媳婦相稱了, 直接以娘家的姓名相稱,沒有名字的現想一個, 不然我看到誰,總要先想想她丈夫叫什麼,可想而知在做工時會有多不方便。”懷安道。
幾人七嘴八舌討論起娘家的名字,鄉下女孩多是叫三姐四妹,嫁人之后就是某家媳婦,族譜上就是某氏。只有貢獻很大的女人才能把名字畫像供在祠堂,讓后人知道她姓甚名誰,如今她們也能擁有自己的名字了。
于是趙二媳婦先帶頭:“俺叫劉三娘!”
王虎媳婦也道:“我叫姚翠翠。”
她們現在是領導了,自然要起到帶頭作用。
人群中出現一個蚊蠅般的聲音:“俺叫……俺娘家叫俺大騾子。”
幾人先是一陣哄笑,又你一言我一語的給她取名,最后決定叫她鳳妮子。
每個人都依次大聲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們相互以姓名相稱,笑聲和掌聲回蕩在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