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眼眶有點濕潤,悄悄撤離了現場。
他覺得自己真是棒極了,沒有花費多少錢,就搞定了香皂坊,讓長興去街上采購一批材料,就可以直接派云苓過去培訓了。
回到家,他向萌萌表哥提起干股的事情,陳甍不像當初趙盼那樣推辭,反而欣然接受——他研究的東西都很燒錢,祖父和父母留給他的是祖產,不忍心花用,所以他確實需要錢。
……
三月末,草長鶯飛的季節,孩子們的心里也都像長了草。
賀舉人的私塾初一給假,懷安和榮賀也各自向老爹請假,因為次日書坊正式開業,皂坊也正式開工,作為背后真正的東家,他們當然希望親自主持開業典禮。
懷安有心加入一項剪彩環節,可是憑他們說破大天去,也沒有一個成年人愿意參加——上次大棚菜的剪彩儀式帶來的陰影還沒過去呢。
“大人們真沒趣,他們不參加,我們就請小孩子參加。”懷安道。
“請小孩子參加?”榮賀一頭霧水:“怎麼請啊?”
懷安叫來孫大武,詢問他這附近共有幾個私塾。
孫大武先前為給兩個女兒找學堂,將這一帶的私塾跑遍了,才找到一個愿意收女娃的塾師李先生,還是恰巧因為李先生自己的女兒要讀書,才允許大丫二丫一并入學的。
因此他對附近大小學堂的情況了如指掌,如數家珍道:“蒙學共有七個,都是小館,每家十幾二十個孩子。”
懷安點點頭:“你再去一趟,給每個塾師下一份邀請函,歡迎他們明天帶學童來參觀書坊,了解印書流程,沉浸式感受書本的來之不易。
”
孫大武默默記下懷安的話,拿上一小沓邀請函出去了。
伙計們進進出出忙得熱火朝天,楹聯都是懷銘一手提寫的,早就掛好了,何文何武正踩著梯子,合力將覆蓋著大紅綢布的匾額掛在大門外。
“歪了歪了,左邊高一點。”
“不對不對,右邊高一點。”
長興和喜娃站在大門正對的墻根下,你一言我一語。
何文聽得都想罵人了:“要不你倆先打一架,誰贏了聽誰的?”
街坊鄰居都來圍觀,七嘴八舌的討論:“郝家書坊換了主家,改叫什麼了?”
“喏,紅布蓋著呢,明天揭曉。”
中午,懷安、榮賀和陳甍正在院子里跟大家一起吃飯,孫大武回來了,一頭一臉的汗。
懷安趕緊招呼他洗手洗臉吃飯。
孫大武興沖沖的,迫不及待的說:“七家私塾里有五家愿意帶學童來參觀咱們書坊。”
懷安心頭一喜,反問:“有多少人啊?”
孫大武從袖中掏出一張紙,算了算:“共有八十二個孩子,五個先生。”
懷安只是大概一問,沒料到他事先已經統計清楚了,當老板的遇到這樣的員工,實在應該偷著樂了。
“八十幾人,也不算太多,你吃完飯和長興碰個頭,看看明天怎麼接待。”懷安道。
……
翌日天還未亮,懷安就起來了,這回沒用人叫,在郝媽媽的幫助下梳洗打扮,鬏髻梳得整整齊齊,衣裳也是開春新做的,松綠色的綢面衫子,襯得他白凈俊氣。
他像個陀螺一樣輾轉各院,把哥哥姐姐們全都叫起來,最后聯合懷銘躡手躡腳穿過爹娘的屋子,到暖閣里把芃姐兒偷走了,還在小床上留了一張字條:“借用一日,傍晚歸還。
”
幾人抱著芃姐兒拼命的往外跑,緊張刺激的氣氛,讓芃姐兒興奮的咯咯直笑。
郝媽媽和王媽媽蹣跚著小腳在后頭,哪里追得上小孩子,氣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少爺小姐們跑出大門,消失在胡同口。
“以前還只是一個,”王媽媽撐著大腿上氣不接下氣,“現在怎麼……一個一個的……都這麼瘋啦……”
郝家胡同,現在已經改名叫“書坊胡同”了。胡同口有舞獅子的,踩高蹺的,一片吹吹打打,熱鬧非凡。
芃姐兒最喜歡看此類表演了,可她畢竟還小,不是常常出門。
近來天氣好,不冷不熱正是舒服的季節,懷安便和哥哥姐姐們商量著,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偷出來一起熱鬧熱鬧。
舞獅結束,吉時已到,只見何文何武一人挑著一根竹竿,竹竿上是長長的掛鞭。
霹靂啪啦的鞭炮聲響徹整個胡同,震耳欲聾,硝煙彌漫。芃姐兒興奮的在懷安懷里上下躥動,懷銘忙捂住她的耳朵。
孫大武撥開眾人跑到懷安身邊:“東家,揭匾吧!”
于是懷安將芃姐兒遞到哥哥懷里,坐在何文的肩膀上。高高大大的漢子一站起來,他便能輕松抓住匾額上的紅布,用力將它一扯。
只見檀木匾額上,“蒲公英童書館”六個大字展現在眾人面前。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新書坊是專門印刷童書的。
孫大武一聲吆喝:“伙計們,開業了,打起精神來!”
眾伙計們站成一排:“誠實守信,頑強拼搏,齊心協力,共創佳績!耶!”
這段兒連榮賀都不知道,伙計們在他耳邊吆喝,給他嚇一激靈。
前來觀禮的書店老板、街坊四鄰、吃瓜群眾,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先是一愣,然后才一齊鼓掌歡呼,恭賀新店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