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張望,便見何文何武拎著個白衣男子,侍衛們正在盤問,男子整個掛在何文何武的手臂上,虛脫無力的樣子,像是受了重傷。
榮賀怕他們傷害到無辜的百姓,趕緊上前查看。
這一看不要緊,懷安先是在心里暗暗驚呼,好帥啊。
男子穿著麻布斬衰,臉色灰暗,嘴唇蒼白,依舊掩飾不住俊美的輪廓——男人看了都不禁贊一聲的那種美。
“放開我,我只是去湖邊喝口水……”男子艱難開口。
何文何武將他鉗制的更緊了。
男子冷笑問:“說吧,你們又是誰派來的?”
懷安看到他的腿上在汩汩冒血,直覺告訴他,此人絕對不簡單。
“你是誰呀?”他反問。
“你們來殺我,反問我是誰?”男子嗤的一聲笑了:“聽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吳琦。”
吳琦?二人瞠目結舌。
“你就是小閣老?”懷安震驚過后,不太友善的圍著他打量一圈:“居然比我爹還帥,那豈不是比我長大以后還帥?”
榮賀闔上驚掉的下巴,低聲提醒:“這不是重點。”
“哦哦。”懷安迅速找回重點:“你上次為什麼綁架我啊?”
榮賀險些一頭栽倒,這兄弟是廢了,指望不上,根本指望不上。
第 108 章
吳琦此時也認出了懷安, 他從城內扶棺而出,到了外城,才發現想殺他的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吳家豢養的死士一路拼死護送,與刺殺他的人纏斗在一起。
他身負重傷,拋下母親的靈柩獨自逃了出來,誰料竟落在兩個小孩子手里, 既然眼前的小孩是沈懷安,那旁邊的不用問,一定是祁王世子了。
榮賀見兄弟是指望不上了, 只好自己問:“是你總讓戶部拖欠我們家的歲賜?”
懷安也險些一頭栽倒:“這好像也不是重點吧……”
沒辦法, 這家伙得罪的人太多了, 京城里叫得上號的人物, 要麼與他同流合污,要麼跟他帶著私怨——不然怎麼會被砍成這樣。
榮賀不好意思的笑笑,重新問:“你不是回鄉丁憂了嗎?怎麼弄成這幅樣子?”
吳琦仍不說話。
“還用問嘛, ”懷安斜乜著對方上下打量, “得罪人太多,被人追殺了唄。”
“他罪大惡極,活該!”榮賀冷哼一聲:“把他捆起來, 嘴堵上。”
“是!”侍衛齊聲應著, 紛紛解開腿上的綁帶擰成一條,將吳琦捆了起來, 還脫下一只襪子堵在他的嘴里, 吳琦登時被熏得直翻白眼。
可是, 然后呢?
“把他送回去,朝廷也不會處置他的。”榮賀道:“殺了他?”
“不行不行, 我們還是小孩子,不能殺人。”懷安道:“要不把他護送回城內,讓他再被追殺一次。”
榮賀眼前一亮:“也是個好辦法!”
吳琦滿目絕望的看著他們,貓戲耗子,這也太損了,能不能給個痛快!
……
駙馬站在前院的歪脖樹下,手里拿著一根麻繩,賠笑看著溫陽公主。
內侍抬出一把椅子,遞上一個湯婆子,讓公主殿下舒舒服服的圍觀駙馬上吊。
“不是要了斷嗎?”溫陽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見他沒有動作,遂命左右:“來人,駙馬太矮了夠不著,去搭把手。”
“誒別別別……”駙馬大腹便便,緊張地氣喘吁吁,擦著額頭的汗:“殿下,臣是來給殿下送禮的。”
他一個眼神,身后隨從打開一只藤編的箱子,箱子里有一只精致的漆盒,緩緩打開,只見盒內黑絲絨布托著一套華麗的寶石首飾。
與東方首飾用材和款式完全不同,項鏈主石是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鴿血紅寶石,四周圍鑲鉆石,在陽光的照射下炫彩奪目,戒指是同樣的寶石,比項鏈稍小。
一看便知是舶來品,并且不是凡品。
溫陽公主冷笑道:“無功不受祿,本宮可受不起如此貴重的禮。”
“殿下明鑒,臣確實有一樁小事。”駙馬賠著笑臉,對溫陽道:“此人名叫桑東東,是一名商人,他有一船上等的瓷器和絲綢在又被天津衛所的巡軍給扣了。這瓷器還好,絲綢在海上飄得久了,容易發霉損壞。”
溫陽這才注意到駙馬身后的隨從,長相與中原人有幾分不同,膚色也略深一些。
“駙馬,你通倭?”溫陽目光灼灼。
“不不不,”駙馬慌忙解釋,“此人是呂宋人,不是倭寇。”
溫陽面色稍霽,她知道海上走私屢禁不止,駙馬家族世代經商,多半也脫不了干系,每年向朝中要員供奉“炭敬”、“冰敬”,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堅不可摧的利益集團。
桑東東的商船,從前受吳琦庇護,每當被衛所扣押都會被輕易擺平,如今吳琦卸職離任,權力不再,連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只好找到駙馬,輾轉求到了溫陽公主門上。
溫陽公主倒也不至于嫉惡如仇到將這兩個“走私犯”打出門去,只是這個節骨眼上,不愿意沾染任何麻煩,連累祁王。
她撥弄著指甲,推辭道:“還真是愛莫能助,本宮自幼囿于宮禁,從不與外臣往來,你們請回吧。送客。”
她起身欲走,又轉回頭去,上下掃了駙馬一眼:“你最近可是又胖了,走幾步路就連噓帶喘的,一陣風都能把你掀一跟頭吧?”
兩人在原地愣了愣,桑東東轉身,便見駙馬激動的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