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聽瀾,忽然哼哼唧唧的告狀:“禮部那些人……喝起酒來像土匪一樣,實在是……有辱斯文。”
“對對對,都是土匪。”許聽瀾隨口敷衍著,往他嘴里灌醒酒湯。
“不喝了不喝了,不勝酒力。”沈聿推推搡搡的直搖頭。
許聽瀾萬般無奈,只好說:“懷銘高中狀元,這可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必須滿飲一杯。”
“是嗎?”沈聿含混的笑笑:“那得喝。”
說著,接過醒酒湯,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好酒量好酒量。”許聽瀾哄孩子似的,一邊拍著他的后背,一邊扶他靠在床頭。
懷安嘆氣:“這也太好勸了,怪不得醉成這樣。”
許聽瀾將丈夫交給兒子,轉出內室,問小廝:“老爺都喝成這樣,大爺呢?”
“大爺也喝了不少,回東院歇下了。”小廝道。
許聽瀾點點頭,使喚兒子:“懷安,帶著醒酒湯去瞧瞧你大哥。”
兒子長大了就是好使喚。
懷安便提著食盒,穿庭過院,來到東院。
懷銘讀書專注,院子里清凈別致,沒有一點鮮亮扎眼睛的東西。小廝丫鬟從屋里出來,朝懷安行禮:“安哥兒來了,大爺要一個人待會兒,讓我們先出來。”
懷安道:“我知道了。”
大哥喜靜,這一整天鬧哄哄的,一定吵的腦子都炸了吧。因此懷安躡手躡腳的走進內室,只見老哥已經換下一身狀元紅袍,靠在床頭,闔著雙眼,氣息勻稱,倒像是睡得很熟。
他輕輕將食盒放在案頭,正要離開,發現桌上扔著一支尚未開筆的紫毫,好東西啊好東西,偷走!再看架子上,一刀上好的生宣很適合作畫,偷走!松煙墨,偷走!歙石硯,偷走!殿試都結束了,這些用不完的文具當然要傳給自己的好弟弟啦。
他捧著個籃子狗狗祟祟的貼邊溜走,溜到一半,不留神踢到凳子,發出“砰”的一聲。
懷安一時間愣在原地屏息凝神,再看向老哥,居然毫無反應。
“這是喝了多少啊,睡得這麼沉。”懷安輕聲嘀咕。
忽然玩心大起,將籃子擱在一旁,從筆架上摘了一根小楷筆,蘸飽墨汁,悄悄溜到老哥床邊,捂著嘴竊竊的笑,打算在他臉上畫個小胡子。
誰知還未落筆,懷銘忽然睜眼,一把抓住他手腕,勾手,鎖喉,反剪雙手,一氣呵成。
懷安驚叫:“大哥你沒醉啊!”
懷銘冷笑:“我這個年紀,又有父親在前頭擋著,能喝多少?”
懷安恍然想起大哥只有十七歲,大家喜歡灌狀元喝酒沒錯,可誰會真的灌一個未成年呢?凡爾賽啊,赤果果的凡爾賽啊!
“哥,疼疼疼,我錯了我錯了!”懷安哀嚎道:“有話好好說!”
“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懷銘咬牙切齒的勒緊手臂。
懷安掙扎兩下:“哥,你放開我,我給你看一個好東西,你看完保證就不生氣了。”
“什麼東西?”懷銘只撒開一只手。
懷安從袖中掏出一支發簪:“喏,你把它送給我未來嫂子,她一定喜歡。”
懷銘這才將他完全放開,接過發簪,只見簪上是兩只點翠的蝴蝶栩栩如生,肩膀和觸角都在顫動,仿佛下一刻就會翩然飛到空中。
美則美矣,只是懷銘這樣的男子眼里,發簪長得都差不多。
“你怎麼知道她喜歡?”他問。
懷安笑道:“今天去夢祥齋碰到了未來嫂子——我沒有打擾她哦——她正在挑首飾,應該是相中了這支發簪。但你看這工藝,不是一般的貴,便又放下了。
我當時走了,回過頭,又讓人悄悄去買回來了。”
他說著話,腳步已經溜到了門口,趁老哥不注意,撒腿就跑。
“你站住!”
懷銘想到白日里他當著全城人的面拉的那條豎幅,擱下發簪,一路緊追不舍,一直追到上房。
懷安看到好娘親正從東屋里出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娘,救命啊!”
許聽瀾見兄弟倆快要打起來了,假裝屋里有人叫她,說了句:“哎,來了。”便轉身回屋了。
懷安傻愣之際,懷銘一把薅住了他:“不是永相隨嗎?你跑什麼?”
懷安賠笑道:“那只是應援詞,烘托氣氛用的,你都要揍我了我還不跑啊?”
懷銘乜了他一眼,拿這個弟弟沒辦法,正色問:“發簪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懷安笑道,“兄弟之間不講這個。”
懷安嘴上大氣,心頭滴血,老天有眼,這本來是他給大哥大嫂準備的新婚賀禮啊,現在筆墨紙硯沒偷成,為了保命提前把發簪搭進去了,又要多花一份錢準備賀禮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第 114 章
芃姐兒抱著虎頭枕從屋里跑出來看熱鬧, 結果兩個哥哥已經休戰了,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也沒有重新開戰的苗頭, 生氣的邁著小短腿回房睡覺去了。
許聽瀾也從內室出來,關心的問懷銘感覺如何。
懷銘笑道:“不礙事,母親,沒喝幾杯, 是父親教我裝醉的。”
許聽瀾啼笑皆非,還是命人拿來解酒的葛根水,并一些容易消化的點心, 還給懷安端上一碟糖橘。
母子三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云苓進來說:“前院來了個掌柜, 找安哥兒的。
”
“找我的?”
懷安放下茶點來到前院, 見是孫大武。
孫大武跑的額頭見汗,這麼晚打擾東家,有些赧然的說:“東家, 趙二打鳳妮, 女工會去拉架還不老實,現在被捆在院子里呢,眾人都不知該怎麼辦, 來請東家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