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是一步步走出來的,多一條路總比沒有要好。
懷安總算釋然,笑道:“知道了,娘!”
……
五月盛夏,熾熱的陽光讓人不敢直視,天空透藍,連一片云彩都沒有。久違的暑氣席卷大地,暖棚里悶熱的像個蒸籠。
紅薯終于到了收獲的時節,遠看是一小片郁郁蔥蔥的騰葉,一派盎然生機。
榮賀和懷安穿著單薄的夏衫在棚子里挖紅薯,花公公和劉公公生怕他們中暑,一邊一個呼啦啦的打著扇子,依然擋不住汗流浹背。
挖出來的紅薯一過稱,懷安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最讓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不知道是品種原因,還是水土不服,產量真的不盡人意。
別說畝產十石、二十石了,粗算下來,連四五石都勉強,這還是在暖棚之中,選擇粗壯無蟲害的薯苗,精心照料的結果,農人哪有這個精力,像伺候祖宗一樣的種植紅薯呢?
榮賀看著一整筐紅薯還在傻樂,正打算抬出去驚艷所有人,側目一看懷安的臉色:“怎麼了兄弟?”
懷安喃喃道:“還是先不要聲張了。”
“啥?”榮賀如被兜頭澆了一瓢冷水。
懷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嘆了口氣道:“還是先選苗育苗吧,這樣的產量,如果大面積推廣出去,會害死人的。”
榮賀沒什麼概念,看著一顆紅薯長成了一筐,居然還不夠?
“那這些……可以吃嗎?”榮賀對紅薯的味道太好奇了。
“當然可以了。”懷安強笑道:“可以烤著吃,也可以煮紅薯粥,或者拌在飯里,很多吃法呢。”
榮賀趕緊命人將燒烤用的小泥爐子端上來。
懷安攔住了他們,直接在院子里找了塊土地,挖了兩個連通的坑,一邊壘砌土塊,一邊塞入柴草生火,然后選了幾個個頭中等的紅薯,直接用鐵鍬送進去烤。
火越燒越旺,滾滾濃煙從土塊縫隙中冒出,升上天空。
前殿,祁王和沈聿、陸顯等幾位師傅正在喝茶,盛夏門窗大敞,空氣中飄來一股煙熏火燎的味道,類似經過村莊農田時,焚燒秸稈的味道。
“來人!”祁王叫入內侍:“哪里走水了?”
內侍跪地回稟:“回殿下,是世子所方向冒出來的煙,看樣子火勢不大,已派人過去救火了。”
祁王眼前一黑,率先站起來,其余人也趕忙起身,跟著祁王一起去世子所查看情況。
懷安將第一波紅薯扒拉出來,皮已經被烤的爆開了,焦黃色的流著油,一股特殊的糊糊的香甜味鉆入鼻孔,讓他眼底一酸。多麼久違的味道,和前世校門口賣的一樣。
吹著熱氣拿起一個掰開,露出金黃色的薯心,頓時濃香四溢。
榮賀眼睛都直了。
“快,趁熱吃。”懷安說著,還叫來花伴伴劉伴伴,并其他幾個太監宮女一起嘗嘗。
懷安分他一半,兩人還未下口,便見一隊扛著水桶水瓢的太監闖進世子所,兩幫人四目相對,一時有些尷尬。
片刻,祁王帶著幾位師傅匆匆趕來,一進院子,便被眼前的一幕呆住了。
炸毀的偏殿一直未能修葺,暖棚搭在院子正中央,現在又挖了個簡易的窖爐升起火來烤東西,原本好好的后園被毀得一塌糊涂。
“這是什麼味道?”陸顯問。
“烤紅薯!”榮賀舉起手里的紅薯咬了一口。
隨后二人做出干杯的動作,又咬了一口。
祁王和沈聿心臟都停跳了半拍,大步上前一人一個扳住他們的嘴:“吐出來,快!”
榮賀早將香甜的紅薯吞了下去,被祁王摳的險些干嘔:“父王,您這是干什麼呀?”
懷安機靈,早已經掙脫了老爹爬上一棵大樹。
“番邦的東西也敢胡亂吃嗎?”祁王急壞了,忙命左右去請太醫來給他們催吐,這東西長相怪異,萬一有毒怎麼辦?
兩人忙不迭的解釋,這個沒有毒,大家剛剛都吃了,沒有一個人中毒倒地。
話還沒說完,太醫就來了,端著熬好的湯藥,滿院子抓人。
兩人將自己反鎖進書堂里,靠著門板直喘氣,孫太醫緊追不舍,在外頭“砰砰砰”的直敲門。
“你這老頭兒,別太迂腐哦!神農還嘗百草呢,吃個紅薯怎麼了?”榮賀道。
孫太醫額頭見汗:“世子千金之軀,又不是醫者,怎能嘗試亙古未有之物呢?”
“什麼亙古未有……在呂宋、弗朗機人人都在吃,只有我們漢人不知道罷了,不引以為己用,反視為洪水猛獸,這叫什麼道理?”榮賀說著,忽然打開門,一把將孫太醫拽進來,將其他人反鎖在門外。
看著兩個朝他壞笑的孩子,孫太醫頭皮發麻,生出不祥的預感。
榮賀將手里的半塊烤紅薯遞給他:“我不是醫者,您是醫者,您先嘗嘗看。”
孫太醫眼珠子險些掉出來:“臣……不不不了吧……”
榮賀拿話臊他:“一點冒險精神也沒有,還是太醫呢……”
“孫太醫,這紅薯除了可以當輔糧,還可以入藥呢。可以寬腸通便,生津止渴,醒酒健脾,補中益氣……”懷安隨口胡編。
“哎……您等等!”孫太醫從袖中掏出一個小本子,又從筆架上摘下一支小楷:“勞煩您再說一次。”
懷安道:“固腸止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