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街巷解禁的消息,沈家上下齊齊松了口氣,可沈聿、懷銘夫婦遲遲未歸,讓人擔憂不已。
懷安揣上腰牌去祁王府打探消息,發現祁王仍沒有回來,榮賀更加夸張,手腳被兩節紅繩綁在榻上,正呼呼大睡。
“這是干什麼?”懷安奇怪的問。
花公公耐心解釋道:“殿下和娘娘效仿民間,家里有人出殯,把小孩子綁起來,防止被勾去了魂魄。”
懷安:……
這才想起祖父出殯那年,他也是這樣被綁在床上的,只是他當年五歲,榮賀今年已經十歲高齡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年代的獨生子,家里又有王位繼承,小心一點也可以理解。
“所以他就這樣睡了一天?”
“是啊。”花公公道:“午膳都沒吃幾口,倒頭又睡了。”
懷安心里太不平衡了。多麼驚險刺激的一天,這家伙居然一覺睡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
榮賀被吵醒了,慢騰騰的坐起來打了個哈欠。
“你怎麼來了?”他說:“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宮里發生了宮變,我四叔要殺了我爹,幾位師傅拼死相護,經過一場激烈的廝殺,你猜怎麼著……哎?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懷安臉色煞白,他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可是聽榮賀這樣一說,登時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一個夢而已,你還當真啦?”榮賀剛準備嘲笑他一番,卻見他撒腿就往外跑。
懷安沒有回家,而是乘馬車沿著東長安街來到承天門外。
已有官員陸陸續續往外走,各個面帶疲憊,勉力維持著儀態,有幾個沈聿的同僚認出了他:“這不是沈祭酒的小兒子嗎?叫……叫……”
懷安并袖施禮:“懷安見過各位叔伯。
”
“啊對對對,沈懷安!”那人道:“你父兄在后頭呢。”
懷安舒一口氣,忙不迭地道謝,踮著腳朝遠處看去,只見娘親攙著老爹,順著人流緩緩向外走來。
兩人見到幼子,先是驚訝,后是后怕。他們知道他今天去了城郊,又聽說漠北軍侵入京郊,九門關閉,生怕他被關在城外。
“懷安!”許聽瀾在巨變之下面不改色,見到幼子平安卻驟然紅了眼眶。
“娘。”懷安拉著娘親的手,再去拉老爹的。
誒?手呢?
“爹,您怎麼受傷了?!”懷安驚叫。
沈聿用左手揉揉他的腦袋:“不礙事,養幾天就好。”
小場面小場面……懷安正在安慰自己,只見大哥帶著嫂嫂朝他這邊走來,大哥的服色在一眾素衣官員中十分扎眼,懷安卻瞳孔震顫。
不到一天時間,大哥怎麼變成太監了?
雖說不能搞職業歧視吧,可是大哥當太監,嫂嫂怎麼辦?!
他們還是新婚夫妻,他們還沒有孩子,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懷安越想越絕望,忽然有人在身后囫圇了一把他的腦袋。
哦,又是一個很面熟的太監……
陸伯伯!!!
第 124 章
懷安拉著陸顯到一旁, 小聲問:“陸伯伯,你們為什麼要穿太監的衣裳?”
陸顯不知哪里來的促狹之念,逗他說:“改行了, 太監的俸祿比翰林官高。”
懷安如遭雷劈,傻在當場。
陸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揚長而去。
回去的路上,老爹娘親坐一輛馬車, 懷安和大哥嫂嫂坐一輛馬車。
車輪碾過石磚,碌碌前行。
就著黃昏的天光,懷安一雙大眼睛不自覺的在大哥身上瞄來瞄去。
懷銘以為他好奇宮中發生的事, 可他現在真的很累, 只想閉上雙眼養一養神。
“大哥, 你沒有哪里不舒服吧?”懷安問。
懷銘以為他在擔心自己, 報以一笑:“沒有。”
“一點也沒有?”懷安又問。
懷銘瞥他一眼,搖搖頭,再次閉上眼睛。
懷安見大哥不理他, 又看向嫂嫂。
陸宥寧精神比懷銘好些, 只是經歷一場宮變,難免失魂落魄。
“嫂嫂……”懷安試探著開口。
“嗯。”陸宥寧應著。
“我大哥是個好人。”懷安道。
陸宥寧:???
懷銘將沉重的眼皮抬了起來,一臉戒備的看著他。
“但是, 無論嫂嫂做任何決定, 懷安都會支持你的!”懷安十足認真的說。
懷銘一臉莫名其妙看向妻子:“什麼決定?”
陸宥寧同樣疑惑,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大哥, 你永遠是我的好大哥。”懷安又道:“可是這種事情, 選擇權在嫂嫂, 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試著接受。”
懷銘攢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懷安把頭搖的像撥浪鼓。
這種事情上還是要顧及一下大哥的面子的, 不然一個惱羞成怒,把他從馬車上踢下去,多影響兄友弟恭的良好家風啊。
回到家,先去老太太處報了平安,怕老人孩子受驚,四人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及宮內發生的驚險變故。
只有芃姐兒心疼的抱著老爹的脖子,吧嗒吧嗒掉眼淚,沈聿險些化成一灘水,用沒受傷的手抱著她哄了好半天。
最后是陸宥寧提出,把芃姐兒抱到東院住幾天,讓公公安心養傷。
老太太見他們都很累,便也不在追問,囑咐兒孫們各自回房,吃飯休息。
后來太陽照常升起,七品以上京官留宿宮中,為大行皇帝守制二十七日,懷安每天都在懷疑,陸伯伯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
說回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