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牙笏指著他罵道:“前番不跟你一般計較,還蹬鼻子上臉了!”
另有幾名脾氣剛烈的言官一擁而上,被韓肅三拳兩腳干翻一半,另一半也不占上風。
閣老們厲聲呵斥,沈聿一個眼神,兵部的官員開始“拉架”,拉住的都是言官,導致他們各自多挨了幾拳幾腳。
沈聿見火候差不多了,再過火怕是要出大事,這才拉住韓肅。
有一年輕御史從班中出列,厲聲喝道:“韓部堂,你朝堂之上竟敢滋事斗毆,成何體統!”
韓肅被沈聿拉著,騰出左手一笏板砸了過去:“斗毆算什麼,老子殺人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和泥呢!”
牙笏堅硬,正中額頭,該御史應聲倒地。
沈聿忙又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低聲勸道:“鬧得有點大了,消消火,退一步吧。”
鄭閣老對身邊的官員說:“愣著作甚,還不扶幾位大人起來。”
眾人七手八腳將能豎起來的言官們豎了起來,實在無法直立的,就只能找人先抬出去,可他們人都倒下了,嘴上還不肯休戰:“韓肅,你當庭行兇,囂張跋扈。”
“快少說兩句吧。”同僚們一邊勸著,一邊將人抬到偏殿,以免血光污穢龍目,驚擾圣駕。
其實抬不抬出去無關緊要,圣駕已經被驚擾的瞠目結舌了。雖說文官斗毆在本朝不算什麼新鮮事,可皇帝活了這麼久也是頭一次見,誰敢相信只是為了一聲咳嗽。
鄭遷當面訓斥了雙方,又問皇帝:“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皇帝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韓肅道:“朕看韓部堂老當益壯,很能勝任薊遼總督一職。
”
眾言官傻了眼,沒聽錯吧,他們被揍得鼻青臉腫,皇帝居然夸行兇者的老當益壯?
他們正要七嘴八舌的反駁回去,便聽鄭遷一聲呵斥:“放肆!”
幾人這才縮頭縮腦的站定,聽皇帝把話說完。
“韓部堂,你把朝堂當戲臺子了,上演全武行啊?”皇帝問。
韓肅此時有些畏懼,伏地請罪道:“臣罪該萬死。”
“朝堂之上滋事斗毆,不可輕恕。”皇帝想了想:“罰俸半年,以示懲戒,欽此。”
言官當然不服,他們覺得定性有問題,這應該屬于“行兇”而非“斗毆”,還是在朝堂上動手,怎麼也得革職下獄吧。
皇帝卻反問:“只有韓部堂在行兇嗎?你們還手了沒有?”
言官們面面相覷,還是還了,可是打不過啊……
皇帝卻對身邊的侍詔說:“你數清楚,今日凡參與斗毆者,一律罰俸半年,以儆效尤。交內閣擬旨吧。”
“遵旨。”
言罷起身,值守太監唱一聲“散朝”,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擺駕回鸞。
第 137 章
如此明顯的拉偏架, 引起了六科言官的強烈不滿。
韓肅是兵部侍郎,每年的“冰敬”、“碳敬”不知凡幾,又即將出任薊遼總督, 半年的俸祿對他來說簡直微不足道,可言官就不同了。
他們多選自家境普通的新科進士,在朝中沒有裙帶關系,七品小官又沒有其他進項, 再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也沒人敢向他們行賄,大多靠著微薄的俸祿養家糊口。
所以同樣的懲罰, 放在韓肅頭上, 他們直呼輕描淡寫, 放在自己頭上, 紛紛嚷著滅頂之災。
眾人攙扶傷員回到六科廊,鄭遷便派長子請太醫過去探望。
鄭瑾與這些人廝混久了,也算有幾分薄面, 又哄著勸著, 要他們往后生活有困難只管提出來,這才將他們暫時安撫下來。
……
從內侍那里打聽到朝會上有人斗毆,榮賀和懷安氣的直跺腳, 太刺激了, 好大一個熱鬧看不見,仿佛虧了一個億!
沈聿散衙后, 進宮來接兒子, 被他纏著盤問了好半天。
“誰跟誰打架了?”
“為什麼打起來的?”
“打贏了嗎?”
沈聿拿他沒辦法, 只將前因后果簡單的對他講了講。
懷安聽著都生氣,這些噴子鍵盤俠, 真是吃飽撐的,活該被打。
回到家里,沈聿將陳甍和懷遠叫來,同他們商量,避開今年的秋闈,三年以后再考。
陳甍、懷遠去歲通過府試、院試,取得了生員身份,本該參加今年的科試、鄉試,但沈聿認為他文章火候不到,貿然參加鄉試易受打擊,即便僥幸取中,名次也不會很好,便決定如同對懷銘一樣,也壓他們三年。
兩個少年得志、意氣風發的少年頗有些不以為然,沈聿便叫長子來,教他將當年的鄉試的四書題寫在紙上,叫二人來作。
時人將鄉試以前的考試稱作“預試”,鄉試、會試、殿試則稱為“正試”,這其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正試必出大題,預試可出小題。
是指在鄉試之前,考官多喜歡出截搭題,從《四書五經》中截取兩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句子,排列組合成一個新句子,叫考生作文。因為牛頭馬身,牽強附會,所以在一般人看來,小題比大題的難度要高。
懷遠和陳甍顯然也這樣認為,因此對今年八月的秋闈,還是很有信心的。
看著懷銘在兩張稿紙上寫下的題目,各自提筆開始疾書。
見懷安一副看熱鬧的表情,懷銘也寫了一份給他:“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