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現在已經不作妖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關注。
榮賀驚訝的發現,懷安連小說話本兒都不看了,每天都在研究邸報。
榮賀扒拉著近期的邸報,一臉不解:“你都快把最近的邸報背下來了。”
懷安拿著放大鏡:“你不懂,就是要從字縫兒里看出錢來。”
聽說內閣和各部已經開始制定開海細則了,他關心的是今年絲綢和棉紗的行情。
“如果開海順利,你的那一千兩銀票,少說翻五倍。”懷安道。
“真的?!”
袁閣老進來上課的時候,見兩人沒在樹上,沒在水里,沒在疊紙鶴打方寶,而是拿著放大鏡研究邸報。
他扶一扶鼻梁上的叆叇,激動的險些老淚縱橫:“太子殿下關心國事,實乃萬民之福,社稷之福啊!咳咳咳……”
袁閣老自從進了內閣,一年當三年用似的,衰老的十分迅速。懷安每看到他,都不禁心生擔憂,看起來內閣的工作量很大,老爹要是成這樣,他情愿老爹別入閣。
做人嘛,顏值第一,健康第二,功名利祿只能排第三。
“袁師傅,您老別激動。”榮賀立刻命太監扶他坐下,倒一杯茶來。
袁閣老道:“只是兩位年紀尚輕,就用上放大鏡了,這可不是好兆頭,要注意用眼啊。”
懷安心想,袁閣老確實夠操心的,不然怎麼其他閣員一個比一個精神矍鑠,只有袁閣老老的最快呢。
袁閣老笑道:“臣老朽不中用了,要不是忝為太子太傅,掌管東宮進學,早就向陛下請辭了。今日看到太子如此勤勉懂事,終于可以放心的乞骸骨,告老還鄉了!”
花公公湊趣道:“您老才花甲之年,比元輔還年輕幾歲呢。
”
袁閣老笑著擺手:“不中用嘍。”
懷安心里又想,袁師傅告老還鄉也好,正好給老爹騰地方。
“太子殿下,敢問對昨日邸報上的內容,有何見解啊?”袁閣老又問。
“呃……”榮賀憋了半晌。朝廷為了開放幾處港口吵得不可開交,邸報上那幾行冠冕堂皇的文字,能看出什麼來。
“殿下?”
袁閣老催得緊,榮賀脫口而出:“能看出錢來。”
袁閣老心梗了一下:“這,這讓臣如何放心回鄉啊……”
懷安捂住雙眼,完了,老爹的入閣名額又懸了。
袁閣老咂摸良久,混濁的眼眸才又亮了起來:“殿下的意思是,開放海禁能為朝廷紓困,能充盈國庫,賑濟災荒,晏安邊境,至君上為堯舜,還天下以太平!”
榮賀重重點頭:“對,孤就是這個意思!”
第 144 章
懷安張了張嘴, 這話也能圓的上,不愧是當朝次輔,人贈綽號“裱糊匠”的袁閣老啊!
不過沒過幾日, 他們又從邸報上看到一個震驚的消息,姚閣老引咎辭職了。
因為堅持開海,他再次受到了言官的彈劾。這本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凡當官就沒有不被彈劾的, 但官員遭到彈劾,必須立即停職在家,并上書請辭, 等待都察院的審查, 查無實據者, 朝廷自然會慰留。
可是言官這次卯足了勁頭, 竟然將五年前的一樁舊事翻了出來。姚濱的弟弟學問平平,屢試不第,姚濱彼時在戶部任職, 利用職務之便, 將弟弟姚泓送到偏遠省份寄籍。只因在偏遠貧窮的省份進學、考試,要比在富庶繁華的江南地區容易得多。
這種鉆空子的行為并不常見,可對于姚濱這個層級的官員來說, 幾乎是舉手之勞。
姚泓也因此順利考中舉人, 富貴安閑,在鄉里混的如魚得水。
新皇登基, 姚濱以吏部尚書入閣, 地位水漲船高, 吏部的官員為了巴結逢迎他,尋機給姚泓補了一個知縣的缺, 還是全國屈指可數的富縣,人間天堂。
是人都也有私心,姚濱拒絕了下屬的好意,受到了弟弟的埋怨,無奈之下,只好安排他補了另外一個縣的知縣,平平無奇,謹慎低調。
到手的肥缺丟了,姚泓一直心存怨言,一次喝醉了酒,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抱怨長兄的話,被有心之人聽見,上報給了巡按御史,被言官抓住了把柄。
言官趁機彈劾姚濱,證據確鑿,不但姚泓被撤職查辦,連姚濱也不得不上書請辭。
讀書人的戶籍最為要緊,偽造戶籍形同舞弊,且大家都是拼死拼活從層層考試中殺出重圍的選手,最恨這種不公平競爭,就連沈聿都找不到立場為姚濱說話。
姚濱的門生只好另辟蹊徑,彈劾鄭遷沒有勸阻先帝修道煉丹,是媚上小人,與吳琦之流無異。
引得言官、御史群集于左順門外唾罵他,指控他受姚濱指使,險些發生肢體沖突。
鬧到這個地步,霸氣如姚閣老,也不得不黯然退場,就算皇帝想要維護他,也是有心無力了。
姚濱私下里求見首輔鄭遷,在這場勢力角逐之中,他認輸了,既然是授人以柄,也沒什麼好戀棧的。他表示愿意辭官隱居,但希望鄭閣老在他走后,務必領導朝廷完成開海事宜,這是功在千秋的大計。
鄭閣老仍舊一副寵辱不驚的神態:“你放心,老夫一定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