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遲疑,皇帝一拍大腿:“朕就知道,你們是在京城呆的久了憋悶!”
兩人張了張嘴,這樣也行?
皇帝思量片刻:“這樣吧,賀兒,下月你姑母回京,朕準許你出宮一趟,你們率護衛、儀仗,去通州迎一迎吧。”
二人聽說溫陽公主要回京,還能趁機去通州玩一趟,都很高興,興沖沖的答應下來。
皇帝又拉下臉警告道:“平日里有什麼不快盡可以說出來,可千萬不敢離家出走啊。”
懷安笑道:“陛下,我們看與圖真不是要離家出走,是托人在江南一帶囤了許多絲綢和棉紗,想趁著開海一轉手,賺取差價的。”
榮賀點點頭,證實他說的話。
皇帝恍然大悟,忽然吸了一口冷氣,把聲音壓得更低:“有這樣的好機會,怎麼不帶著朕呢?”
“帶了的。”懷安眨眨眼:“去年’來一品’一年的分紅,都被臣拿去囤貨了,里面就有陛下那份!”
第 146 章
先皇不理朝政, 更不理會內宮庶務,大內庫房因為疏于管理起過一次火,不少古董字畫被大火焚毀、蟲吃鼠咬、偷盜變賣, 已不剩多少值得賞玩的東西。最讓皇帝痛心的是前朝的巨幅名畫《清明上河圖》也在那場大火中不翼而飛了,有人說被燒毀了,也有人看到出現在市面上。
先皇倒是留下不少昂貴的法器,乾清宮內懸掛的不是《道德經》就是“五帝像”, 皇帝看著鬧心,命人統統搬離了視線,由此乾清宮、御書房等圣駕起居之所, 都顯得空空蕩蕩。
皇帝有許多東西想買, 比如當初被自己變賣的寶物們, 比如有心尋回那副珍貴的《清明上河圖》, 掛回御書房,皇莊皇鋪雖有進項,可是宮中開銷也大, 平進平出已是不易, 他不好向皇后開口。
結果“來一品”的分紅還沒見到影子,就聽說又投進去了,聽懷安的意思, 這次吃進了不少絲綢棉紗, 萬一開海不成,大抵就全打水漂了。
他看著兩個少年離開的背影, 對陳公公道:“看來這海啊, 是開也得開, 不開也得開了。”
錢的力量是萬能的,皇帝下定決心為了他的小金庫而戰, 催促懷銘盡快擬出條陳。
懷銘的條陳寫的細致,細致到內閣大佬們拿著放大鏡也挑不出多少問題來。言官正打算挑毛病,沈聿直接將鄭瑾堵在六科廊門口,警告他:“旁的事都可以商量,誰要是敢動吾兒,我讓他知道左順門往哪里走。”
左順門,發生過文官毆死奸黨的事件,涉案的官員并未受到懲處,此后就有了“左順門打死人不償命”的說法。
鄭瑾被沈聿釘在墻上,掙了半天也沒掙脫:“沈聿,你還沒入閣就這樣囂張跋扈。”
沈聿面色陰沉:“我就算不入閣,也照樣可以收拾你。”
鄭瑾剛要反唇相譏,被他鷹隼般的目光懾的舌頭發緊,很奇怪,有些人說出的話毫無憑據,卻很難讓人不信。
鄭瑾漸漸敗下陣來,待沈聿轉身離開,才啐了一口:“你就是我爹養大的一只狼。”
……
內閣終于擬好了票,皇帝立刻命司禮監批紅,下六科進行“科抄”,此時還有言官嚷著要行使“封駁權”,但到底是皇帝和內閣的意思,誰也不敢先出頭,還是將抄好的旨意下達給閩海巡撫。
盡管只是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也足夠整個閩海省沸騰起來。
懷安這天跟著大哥回家,只見上房內室的榻桌被挪走,整個榻上清理的沒有一件雜物,洮姐兒坐在上面玩魯班鎖,拆不開就要發脾氣,芃姐兒抱著個小羊皮鼓“咚咚咚”的敲,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陸宥寧拿著繡繃子,在一旁教給婆婆基本的針法和配色,一邊說:“母親不必親自做這些的,媳婦把您那份一并做了,就說是您做的。”
許聽瀾推辭道:“給懷瑩添妝,講的是一份心意,怎好假手于人呢?”
懷安瞧沈洮拆的費勁,上手就將她的魯班鎖拆的七零八落,只管拆不管拼,洮姐兒張著大嘴便哭:“小叔叔壞,哇——”
懷安玩性大發,蹬掉鞋子爬到榻上去,用手輕拍她的嘴巴,發出“哇哇哇哇”的聲音,洮姐兒哭聲更大了。
許聽瀾撈過哭相極慘的小團子拍哄,朝兒子背上拍了一巴掌:“再皮!等你爹回來揍你。”
懷安笑著跳下榻來,躲得好遠。
“爹爹——”洮姐兒張著小手直喊爹:“小叔叔欺虎人吶!!!”
懷銘笑著接過女兒,抱在懷里拍哄。
許聽瀾再次拿起繡繃子,左右弄不好,索性兩手一攤:“還是你來做吧,我就算勉強弄出來,也不成個樣子。”
陸宥寧忍笑將針線收進笸籮里。
沈聿今天衙中事多,回來的稍晚一些,在前面換下官服,回到后宅,兒子兒媳紛紛起身朝他行禮。
他上來就問:“洮兒怎麼掛著淚呢?”
“小叔叔這樣……”她說著,拍著自己的嘴,發出“哇哇哇”的叫聲,像個小野人,逗得一家人捧腹大笑。
沈洮氣得,一頭扎進祖父的臂彎里。
沈聿朝小兒子一聲令下:“哭。”
懷安哪里哭得出來,只好張嘴扯著嗓子干嚎,沈聿騰出一只手來,也去拍他的嘴,發出奇怪的聲音,逗得洮姐兒和芃姐兒樂得直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