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懷安穿鞋下床,追上去:“爹,我說沒有您就相信啦?”
沈聿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啊,皮的就剩下實誠了。”
懷安很認同的點點頭,他是多誠實的人啊……想想又覺得不對,什麼叫只剩實誠啊,明明還很聽話很懂事,講文明懂禮貌!
沈聿晃晃手里的書:“沒收了。”
“為什麼呀?!”懷安表示強烈抗議。
沈聿用他剛剛的話說:“少兒不宜。”
……
三月底,沈家張燈結彩,賓客如云。親友同僚應邀而來,往日僻靜的胡同變得擁擠喧鬧,這邊是女方的宴席。
一街之隔,甜水胡同的“陳宅”,懸掛八盞大紅燈籠,喜慶非常,陳家的幾個哥嫂進進出出十分忙碌,這邊是男方的筵席。
兩邊的酒宴都由淮陽樓承包,只是小院不大,容納不了幾桌酒席,好在鄰家是個熱心腸,騰出自家的院子和廚房借給他們使用,許聽瀾無比感激,轉頭命家人封了一個紅包奉上,雖說陳甍這邊由陳家出面操辦,可許聽瀾沈聿夫婦看著陳甍長大,自然省不下這個心。
另一方面,單是懷瑩的嫁妝就歸置了兩個多月,兩個孩子要獨立門戶,只有一座空蕩蕩的房子。陪嫁的管事仆從婢女更要精挑細選。
懷安已經可以當成半個男丁支使了,家里姐姐出門,自是要跟著哥哥們應酬,但由于太子要來,沈聿早早打發他不要在席上忙碌,去門口迎一迎。
榮賀也把陳甍當成自己的好兄弟,他的婚禮哪有不湊熱鬧之禮。于是天光還早,他便一身尋常錦袍,只帶了兩個便裝侍衛匆匆趕到。連遞上來的禮金留的都是“劉斗金”的名字,迎賓的家人還當是哪個富戶家的傻兒子,懷安與他搭肩并行,來到堂中。
沈聿率一眾家人來向太子行禮,榮賀一把扶住了他:“師傅不必多禮,只當我是尋常賓客即可,自去忙吧,不要誤了吉時。”
沈聿便吩咐懷安陪著太子先去主桌落座。
兩人哪里坐得住,聽說迎親的隊伍將要上門,顛顛兒的跑出去圍觀。
沈家陳家那是實在親戚,兩邊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親如一家,可到了男婚女嫁的事情上必須涇渭分明,沈家兄弟照例要為難一番迎嫁的新郎官,陳家兄弟則要幫著陳甍“闖門”。
陳家的兄弟們也是自幼習文,才學出眾,可懷銘一敵三十的“兇名”在外,兄弟幾個還沒應戰就開始膽怯了,從幾日前就忽悠懷安去偷題。懷安圍著大哥套了幾次話,才發現大哥是真的沒準備題目,打算臨場發揮呢。
所幸懷銘沒有打算過于為難陳甍,和懷遠一人出了一個寓意很好的字謎,便將目光放在懷安身上,該他出題了。
懷安沒準備什麼題目,但他張口就來:“表哥請聽題,七步之內,說出我姐姐的五個好處!”
四下發出幸災樂禍的起哄聲,時人矜持,尤其是讀書人,講究大歡不破顏而笑,大怒不虓聲而呵,盡管婚禮當日可以沸反盈天,放肆笑談,也沒人見過當眾數未婚妻好處的。一時間,紛紛感嘆自己太仁慈,懷安才是真的“六親不認”啊。
哄鬧過后便是一片安靜,眾人也想聽聽陳甍該如何夸贊自己的新娘。
陳甍略一沉吟,作出一首詩來:“鏡前人似月,蛾眉正奇絕;秀眸若藏珠,輝光生顧盼;蕙質若幽蘭,才華馥比仙;常恐秋節至,皎月閉云間。
”
“好!”眾人齊聲叫好,連懷安也用力的拍著巴掌。陳甍還是有些功力的,七步之內作詩,寫出了新娘膚白、貌美、靈氣、蕙質、才絕五大優點,結尾總結:才貌能閉月。
在一眾賓客的歡呼聲中,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進了門。
第 149 章
花轎進門, 陳甍先拜老太太,再拜岳母,最后拜叔父嬸嬸。
老太太目中噙著淚, 又是感慨一手帶大的孫女發嫁,又是想起自己慘死于倭寇刀下的堂兄一家,兩個孩子眨眼間便長到了婚嫁的年紀,是喜事, 卻也令人百感交集。
老太太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遞上一個紅包,拉著他的手拍了拍。場面上, 沈聿夫婦也不好喧賓奪主。看著一身大紅吉服的新郎官兒, 季氏感到又熟悉又陌生, 后悔平日里甚少走動, 沒對這孩子多一些了解,好在新房只有一街之隔,幾乎是眼皮子底下。
待陳甍敬完了茶, 季氏說了些“互敬互愛, 濡沫白首”的話,她身子一到季節更替就格外不好,話說多了就有些微喘, 還是許聽瀾接過話頭, 也不說那些官面上的套話,只叫陳甍好好照顧懷瑩, 并常回家來, 陳甍連作保證。
懷安跟著懷遠哥來到懷瑩的閨房, 懷瑩已經上好了妝,正在修補妝面整理衣衫, 手里的大紅緙絲合歡扇毫不猶豫的拍在懷安腦袋上。
懷安捂著腦袋叫喚一聲:“為什麼打我?!”
懷瑩杏目微瞪,含笑嗔道:“你剛剛在大門口胡說八道些什麼。”
懷安還未反駁,就被一眾丫鬟婆子擠到了外圍,懷瑩在一眾婆子們的催促下站起身來,整理身上的吉服和頭上的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