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事情鬧成這樣,懷安沒心思做功課,四仰八叉的攤在椅子上發呆。
其實他心悸之余還有些慶幸,直接當著謝伯伯的面把話說清楚,算是釜底抽薪了,雖然把校長大人徹底得罪了,但以后夾著尾巴做人,謝伯伯看著兩家舊交的份上,應該不會太為難他。
和王姑娘的婚事,等爹娘冷靜一下,再慢慢提。
正在想入非非,長興突然跑來說:“小爺,書坊那邊來人了,王姑娘有急事找你。”
懷安迅速套上外出的衣裳,還順便照了照鏡子,看自己沒有什麼狼狽之色,才放心帶著長興去了書坊。
“王姑娘來的時候臉色煞白,翠翠姐給她煮了一碗面,吃著吃著還哭了。”店里的伙計邊走邊說。
懷安險些慌了,催促車夫再快一些。
到了書坊,情況比他想象的好些,王姑娘已經不哭了,桌上的面也吃得剩了湯底。
懷安心好像被人戳了一刀,鼻頭一酸,也險些掉下淚來,急急的問:“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我帶何文何武去,卸他一條胳膊兩條腿!”
謝韞的聲音依然有些沙啞:“我爹娘。”
懷安:……
“怎麼辦啊?”她說:“我爹娘要把我嫁給一個紈绔子弟,全靠父蔭的繡花枕頭,連童生試都沒考過的棒槌……只是因為他家世好。”
懷安聽完這話,反倒松了口氣:“就這?”
謝韞有點生氣:“你什麼意思?”
“可巧,我也是全靠父蔭的繡花枕頭,童生試都沒考過的棒槌,我的家世也不錯,我爹是禮部尚書,內閣閣員,我大哥是狀元,身居要職。我去提親,你爹娘會好好考慮的。”懷安道。
謝韞有些懵了,她一直以為“許三多”只是尋常富商家的孩子,而且這背景,聽上去怎麼那麼耳熟?
懷安接著道:“但我不是紈绔子弟,我開書坊皂坊酒樓都是憑借自己的努力,雖然我書讀得不好,但我三觀極正,我闖過很多的禍,也幫過很多的人。在京城提起我的名字,可以說是如雷貫耳、振聾發聵。”
“所以你是……”
懷安正了正衣冠,報出一個名字:“我叫沈懷安。”
謝韞一下子跳了起來,小腿碰到椅子,險些摔倒。
“小心。”懷安道。
謝韞的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青,由青再變白。
“你怎麼了?難道聽說過我?”懷安問。
“豈止是聽說過啊,簡直是如雷貫耳、振聾發聵……”謝韞慢慢的說:“我姓謝,家住金魚胡同,我爹是都察院副都御使,國子監祭酒,我大哥是江西道巡按御史,我叫謝韞。”
這下,輪到懷安如遭雷擊了——外焦里嫩。
第 175 章
懷安腿軟, 長興扶著他才慢慢坐下來。
“我捋捋,讓我捋捋。”他以手扶額,心亂如麻:“我求我爹跟你爹退親, 求我娘來向你娘提親,你抗拒跟我議親從家里跑出來,希望你爹娘答應我爹娘提親……”
謝韞點點頭:“是這樣。”
懷安通體的毛都炸了起來,這到底是天賜的良緣, 還是命運的捉弄啊!!!
謝韞也有些慌了:“這下可怎麼收場?”
“不要怕。”懷安強作鎮定:“我們只是青春期的孩子,有那麼一點小叛逆是很正常的,只要臉皮足夠厚, 再大的場面都能糊弄過去。”
當然, 還有足夠抗揍。
謝韞并不能完全聽懂, 只聽懂了一點——臉皮要厚。
“唉, 都是我的錯,我昨天就該對你說清楚。”懷安道:“結果高興的昏了頭,什麼都忘了。”
“我也瞞著你來的。”謝韞道:“本想著來日方長, 結果回家就聽說跟你議親的消息。
”
臥龍和鳳雛往往同時出現, 兩人倒誰也不會嫌棄誰。
“現在你要做的,是趕緊溜回家去,假裝沒事發生。”懷安道。
謝韞點點頭:“你呢?”
“我就有點麻煩了, 只能厚著臉皮求我爹娘, 說我想通了,還是更喜歡謝家妹妹。只是這樣一來, 謝伯伯謝伯母對我的印象會更差, 到時候還要靠你, 替我講幾句話。”懷安道。
謝韞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就當許三多和王姑娘另有其人?”
懷安點點頭:“對, 我們都是聽從父母之命的乖孩子,是知錯就改回頭是岸的好少年。”
戰斗經驗尚不充足的謝韞,乍一聽確實是個好主意,懷安哥哥真機智!
懷安又寬慰她良久,才將謝韞送回家去,不敢送到大門口,只敢在胡同口。懷安攥起拳頭,朝她比了個“要加油”的手勢,謝韞也學著他的樣子比回去。然后趁著黃昏天光將暗,繞到灶房背面,撐開窗戶爬上灶臺,縱身跳下。
不慎踩到衣角,一個趔趄,好在有只大手及時扶了她一把,她笑道:“謝謝!”
站穩定睛一看,險些再次摔倒。
謝彥開一身家常的衣裳,正站在灶臺前,面色陰沉的看著她。
……
懷安的境況稍好一點,他可以走正門。聽說爹娘出門去了,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若無其事的吃飯、做功課,等待爹娘再來勸他,然后他故作妥協,“勉為其難”的接受這門婚事。
越過了一刻鐘,爹娘就回來了,不過直到入夜也沒有找他,懷安坐不住了,主動去主院見他們,結果夫妻二人早早的熄燈睡了,只有芃姐兒和兩個小丫鬟在院子里,就著月光踢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