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拍紅了巴掌,聲音最響最得意:“這些都是雕蟲小技,我堂哥能百步穿楊,還有什麼題目,盡管放馬過來吧!”
陳甍一把捂住了懷安的嘴——人家顯然沒打算繼續出題呀。
懷安這樣一喊,鄒紹當即笑道:“百步穿楊?那可太好了,煩勞諸位騰個地方。”
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四散開來,清空了半截狹長的道路。在道路盡頭矗一根高高的竹竿,將一只小葫蘆懸空斜掛在竿頂。
懷遠這兩年專攻學業,經久不碰弓馬,沒有很大把握。
他緊張的攥了攥韁繩,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不能表現出半分畏怯,墜了父親的威名。
只見他一夾馬腹,縱馬疾馳而過,從竹竿起始,跑出數十步,長弓拉滿,翻身一箭,箭矢沖向天空,將拳頭大的小葫蘆一擊而碎。
“好!!”眾人擊掌稱贊。
懷遠勒韁站定,才長長松了口氣,總算沒在眾人面前出丑,他盤算著,回家先不急著洞房,先把沈懷安捶成肉餅。
陳甍和顧同生怕懷安再生幺蛾子,一個死死捂住他的嘴,懷安險些喘不上氣兒。
懷安費力掙脫開二人的鉗制:“放心,我知道懷遠哥的斤兩,實在不行還有我呢。”
論讀書他不行,論騎射他可是一把好手。
兩人瞥他一眼,好在有驚無險。
懷安重新攀上白馬,高聲叫道:“鄒大哥,你能拉的開這把長弓嗎?”
眾賓客忽然安靜,目光齊刷刷聚焦在鄒紹身上。
鄒紹臉上一陣青白交錯:“我等讀書之人……”
“養國子之道,乃教之六藝。鄒大哥不會只會吟風弄月,尋章摘句吧?”懷安又問。
話音剛落,四下響起一片起哄的聲音。
鄒紹算是被懷安架起來了,只得硬著頭皮接過那把角弓,使出全身之力,臉上憋得通紅,也只將它拉開了一半。
懷安嘆了口氣:“鄒大哥,要注意身體啊。”
又是一陣起哄聲,夾雜著嘲笑。
鄒紹臉都綠了。
兄弟們見狀忙打圓場,夸贊懷遠允文允武,智勇雙全。
懷安恰如其分的喊了一聲:“接新娘子嘍!”
身后的小廝隨之往空中撒了一大把碎銀和糖果,賓客們、孩子們搶成一團,紛紛討個彩頭,鼓樂聲起,舞龍舞獅重新開始了表演。
結親隊伍趁亂沖破阻攔,直接闖進了大門,原本喜慶熱鬧的接親差點變成全武行,好在尷尬的場面重新熱鬧起來。
鄒應棠聽聞長孫這番安排,強忍著怒火,等孫女鄒玥出了門,才將長孫罵了個狗血噴頭。
“你這樣做,叫玥兒去了婆家如何自處?!”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鄒紹委屈道:“反是他們嘲諷我呢。”
“活該。”鄒應棠道:“大喜的日子,存心讓人家下不來臺,人家還要顧忌你的面子?”
“那顧同去沈家迎親的時候,大門口還站了一排官兵呢。”鄒紹咕噥道:“到底是軍戶出身,到底改不了通身兵魯子的習氣。”
“你混賬!”鄒應棠用拐杖杵著地板道:“人家那麼做,是因為知道顧同從小研讀兵法,你事先知道沈懷遠擅騎射?”
鄒紹不敢說話了。
接親的隊伍吹吹打打進了門,全家上下忙得轉不開身,懷安要幫老爹應酬賓客,迎來送往,還要組織兄弟姐妹們鬧洞房,比全家上下任何一個都忙。
一直到婚禮次日,沈家才重歸平靜。
也不太平靜。
懷遠追著懷安滿院子跑,要把他捶成肉餅,可把剛進門的鄒玥嚇得不知所措。
還是懷瑩拉著她的手寬慰道:“別怕,咱們家只要不辦婚禮,一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一般是兄友弟恭的。”懷薇補充道。
第 182 章
姚閣老回京之后, 曾經得罪過他的官員,尤其是彈劾過他的言官,簡直聞風喪膽。
姚濱果然“不負眾望”, 在短暫的過渡期后,便開始大刀闊斧的整頓吏治。
先是利用霜降前后的朝審,集合三法司復核案卷,盤查秋后將要處決的囚犯。這一查, 便查出了上百起冤案,從地方到中央,涉案官員一擼到底。一時間人人自危, 竟有不少并未查處的貪官主動辭職, 貪腐的風氣為之一清。姚濱仍不滿意, 還要向貪墨的官員追贓, 老子還不清兒子來還,兒子還不清孫子來還。
整頓過貪腐之風,他又將矛頭對準瑟瑟發抖的言官, 要求言官奏事要有實據, 對自己的言論負責,并將其納入吏部定期考核,再有風聞言事而審問全虛者, 按律處分, 有藉風聞挾私報怨者,罪加三等。
這些舉措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如是兩年, 吏治煥然一新, 這是后話。
姚濱是個狠人,狠勁兒里透著一種沒有后顧之憂的決絕, 被整慘了的官員們,當面唯唯諾諾如聳立的小雞,只能背后嘲諷他沒有子孫。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各地都出現了官員缺額到現象,吏部衙門每日燈火通明,官員徹夜加班,忙著補齊這些空額。
相傳趙淳在平江府繼續清丈田畝,用各種手段“騷擾”鄭家,要求他們退還兼并的土地,平江府鄭家,也就是前任首輔鄭遷家里,正托關系給趙淳升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