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氏順著他的話, 對懷安道:“是是是,下不為例對吧?”
懷安點頭如搗蒜:“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
謝彥開瞪他一眼:“明日上朝, 非跟你父親說道說道!”
懷安又忙不迭的認錯, 承諾再也不帶著謝妹妹胡鬧了。
謝彥開見他態度尚可,才悻悻作罷, 雖然很生氣,但時候不早了,還是要管飯的。
于是小兩口在飯桌上,你一言我一語,使勁渾身解數把韓氏哄得捧腹大笑,堂屋里洋溢著歡快的笑聲,被孤立的老岳父更堅定了告狀的決心。
次日散了朝,沈聿聽說了兒子的“荒唐”行徑,蹙著眉道:“實在太過分了!子盛兄,你可要好好說說他。”
謝彥開:??
誰可要好好說說他?
便見沈聿定定看著他,疏朗的臉上略帶悲憫之色,拍拍他的手臂:“辛苦了。”
言罷,施施然往文淵閣忙去了。
謝彥開看著親家的背影一臉茫然,結個親而已,怎麼還砸手里了?
……
沈聿確實很忙,他向姚濱提議重振武備,加固北防。在北邊四鎮推行募兵制,部分取代世代屯兵的衛所制,一定程度上節約客兵遠戍的軍費,也可提高兵源質量,姚濱力排眾議促成此事,一邊命工部加固防御工事,一邊命兵部選用有能力的武官駐守北邊防線。
其實依照沈聿的私心,是希望沈錄辭官回來團聚的,沈家已經脫離軍籍,老太太又上了年紀,季氏的身體向來不好,三個兒女都已經成了婚,懷遠也已經考入了翰林院,卻常年見不到父親一面。沈錄卻不以為然,漠北各部時常進犯邊境,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他希望從保定調往薊鎮,駐守北境邊防。
兄弟倆在書信中吵了半個月,最終還是沈聿妥協,將他調往薊鎮。幸而薊鎮距京城不遠,以后一家人相聚的機會反倒多了。
因此,分管兵部的沈聿確實很忙,忙的頭頂倒懸,從散朝一直忙到午后,長隨三催四請,問中飯是去饌堂吃,還是送到值房來。
沈聿這才掛起毛筆,活動一下僵硬的脖子:“送過來吧,我回來再用。”
言罷,拿起一張考牌,去了首輔的值房。
姚濱為了給唯一的親兄弟謀個出路,頭發都多白了幾縷。作為下官,沈聿自然要急上司之所急,在姚濱的請托之下,親自給姚泓安排了一個考試機會。
幸而姚泓的舉人身份沒有被剝奪,有資格參加吏部組織的中書舍人考試。
中書舍人一職,雖然是七品小官,但前途不可小覷。如果說閣老們是皇帝的秘書,那麼中書舍人就是閣老們的秘書,只要通過考試,就能進入內閣工作,在姚濱的眼皮子底下,前途暫且不提,至少不怕他再出幺蛾子。
至于考試,吏部尚書的親弟弟,根本不用擔心考上考不上的問題,不用他開口,底下人自會安排的明明白白。
因此這一天,是姚濱回京以來心情最好的一天,拿到牌票之后,一下午都沒有罵人,也沒有整人。回到家里,來不及換下官袍,先讓下人備酒菜,他要跟姚泓喝一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從袖中掏出那枚考牌,回想起中舉那年,老家發了瘟疫,父母臨終前拉著他的手,將年幼的弟弟托付給他,從那以后,他又當哥又當爹,把姚泓拉扯長大。
父母早逝,無兒無女,姚濱除了禍福相依的妻子,就只有姚泓一個親人了。他如今位高權重,大刀闊斧的推行新政,得罪了太多人,他必須盡快讓姚泓自立起來,結識更多的人脈,在未來可以預見的巨大變革中,更好的活下去。
他這邊正在熱淚盈眶,老管家急匆匆的跑來:“老爺,壞了壞了,二老爺丟了。”
姚濱一臉疑惑:“什麼叫丟了。”
老管家急出了一頭汗:“……就是不見了,中午送飯時還在,剛剛小的去請,里里外外空無一人。”
姚濱手中的考牌吧嗒一聲落地,騰然起身:“還不快派人去找!”
“誒,是是。”老管家應聲而去,派家人分頭去附近大大小小的茶坊酒肆尋找。
一直找到深夜,無獲而歸,姚濱憤怒至極,命人抄了偏院,查他所有的書籍文稿,看是否有往來書信。
果然從他的書桌底下發現一個信封,打開竟是一份紅皮劄子,兩個燙金的大字——聘書。
打開聘書,扉頁寫著:茲聘請姚泓先生為我校算學學院院長。落款為“雀兒山學院”,印章為……
姚濱忽然瞪大了眼,在落款的位置,居然端端正正的加蓋了“敕命之寶”的璽印。
他出身翰林待詔,擬旨傳召乃是本業,深知本朝皇帝的寶印共有十七枚,各有各的用途,有的用于祭祀天地,有的用來外服征發……像這枚“敕命之寶”,是用來下敕命的,一般用以贈封六品以下官職。
所以這不是普通的印章,是玉璽啊!
這雀兒山書院到底是什麼來頭?可以在聘書上加蓋皇帝寶印?為什麼沒有通過內閣,沒有經過廷議,沒有經過通政司,沒有經過六科科抄?
“不必找了。”他對老管家道:“一切等明日面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