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賀點點頭:“哦對了,兒臣還給自己頒了張聘書呢。”
“什麼聘書?”
“弓箭教頭。”
皇帝:……
又看向懷安:“你呢?”
“刀劍教頭。”懷安老老實實的回答。
皇帝一瞪眼:“還說你毫不知情!”
懷安忙捂住了嘴。
只見皇帝的明黃色的靴子在提花地毯上來回踱步,片刻駐足,長嘆口氣。
“還杵在這兒干什麼?”他指著殿外的廊廡:“看到屋脊那兩頭角獸沒有?把它倆拆了,你倆蹲上去。”
兩人同時看向大殿外,飛檐上形態各異的脊獸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的發著光。
“父皇,角獸里面有鐵釘,拆了屋檐會榻的。”榮賀道。
懷安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將他拖出殿外,搶先一步行禮告退,拽起榮賀溜之大吉。
“五脊六獸的東西。”皇帝氣得直想哭:“他都偷蓋寶印了,擔著謀逆的罪名,居然用來蓋什麼‘聘書’,還給自己封了個教頭。”
“陛下,總比真謀逆要好吧。”皇后聽到皇帝語氣中居然帶著點遺憾,不得不出言提醒。
皇帝嘆道:“朕不是盼著他謀逆,堂堂一國儲君,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不著調,什麼時候能長大啊。”
什麼時候才能退休啊!
皇后也不知該怎麼寬慰了,畢竟她這個嫡母和皇帝一樣,除了榮賀也指望不上第二個人。
……
沈聿入宮向皇帝匯報邊關軍務后,便見天子神情呆滯,他已聽說了懷安被叫進宮的事,只是打聽不到緣由。
皇帝目光空洞,神色疲倦,緩緩抬起眼皮上下打量沈聿一眼,只見他年至不惑,鬢邊沒有一絲白發,永遠的沉穩干練,豐神異彩。
“沈師傅。”皇帝費解的問:“最近閣務繁忙,你怎麼愈發的容光煥發了?”
沈聿一頭霧水。
“明白了……沈懷安定親了。”皇帝自問自答。
“是。”沈聿道。
“你定是給他找了個岳家,省心了。”皇帝咕噥道:“可是太子的岳家是個木匠,包不出去啊……”
沈聿反問:“陛下為何事如此焦心?”
“朕十歲喪母,帶著溫陽在宮里討生活,很早就知道人情冷暖了。”皇帝道:“太子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些呢?”
沈聿聽明白了,定是太子和懷安又聯合起來,把皇帝氣得夠嗆。
但自古疏不間親,何況是面對天家父子,他也只能寬慰道:“陛下,太子即將大婚了,為人夫為人父之后,會懂事的。”
皇帝望著殿外齜牙咧嘴的角獸,嘆道:“但愿吧。”
……
次年開春,圣天子詔令,冊封太子妃。
太子大婚之后,袁師傅終于放心乞骸骨告老還鄉了。
榮賀新婚,與太子妃相敬如賓,兩人各自恪守著自己的本份,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太子妃嫻靜端莊,每日進宮請安,協助皇后料理宮中庶務,一言一行循規蹈矩;榮賀則照常起坐,讀書,騎射,去御書房閱讀奏章和邸報,學習料理政務,偶爾獲準出宮去書院看看,隨堂聽一節課,那是他難得喘息的機會。
“就像……特別熟悉又特別陌生的人,你明白嗎?”榮賀與懷安形容著這種關系。
懷安不太明白,因為他下午還約了韞妹妹去“崇文女校”的校園騎馬放風箏壓馬路呢。不過看在榮賀如此煩悶的份上,他允許他當一次電燈泡。
崇文女校的名字還是皇后親自取的,取“崇文以懷九服,修武以寧八荒”之意,因為需要住校,暫定招收八歲以上女子,沒有年齡上限,下月就要迎來第一批學生啦。
天氣轉暖,剛下過一場酥潤的小雨,新建的操場綠草如茵。
榮賀是個非常痛苦的電燈泡,看著人家小兩口濃情蜜意,竟然在晚春時節感受到了秋風蕭瑟。謝韞已經可以騎著月亮慢慢跑了,繞場一周回來,懷安給她鼓掌打氣,榮賀麻木的拍著巴掌。
懷安道:“殿下,下次將太子妃帶出來,咱們一起玩兒。”
榮賀哀嘆:“人間悲喜不相通啊!”
謝韞翻身下馬,問榮賀道:“殿下,您厭煩太子妃什麼呢?”
“我可沒有厭煩她啊。”榮賀忙道:“只是覺得她太拘束了,略微有點無趣。”
懷安道:“在宮里,陛下娘娘都待你極好,師傅們盡心盡責的輔佐你,時不時的,還有我聽你倒苦水,可是太子妃有什麼?”
榮賀愣了愣,她怎麼沒有呢?太子妃的身份還不算尊貴嗎?
謝韞接話道:“太子妃出身清白小戶人家,只身來到宮里,受萬眾矚目,禮儀規矩不能做錯一步。她在宮中舉目無親,丈夫的冷落和疏離,又能對誰傾訴呢?”
榮賀蹙眉。
懷安接著道:“你想讓她有趣,至少要把她當成親人、伙伴,而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吧。”
榮賀看向他們二人:“你們兩口子,今天是來教育我的。”
“你就說有沒有道理吧。”懷安道。
榮賀點點頭:“有。”
“那就行動起來啊!”懷安道:“做男人的,就是要主動一點。”
謝韞也跟著點頭。
“哎呀,”榮賀被他們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是可以說的嘛……”
三個月后,太子妃診出了兩個月的孕息。
“嘶——”懷安一臉踟躕難言:“他是不是理解錯了什麼?”
謝韞再次點頭:“好像是。
”
……
不論太子如何理解,太子妃有孕,對于帝后百官而言都是大喜事,皇帝子嗣單薄,是群臣最為憂心的問題,如今太子有嗣,國本終于穩固,一顆石頭總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