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懷銘一臉認真道:“但謝家未必肯要。”
第 201 章
懷銘在家中閑了月余, 恰好協助父母妻子操辦懷安的婚事。
姚閣老十分認可懷銘的能力,開海二字說起來容易,雖說有朝廷的支持, 但皇權不下州縣,一旦牽扯到地方勢力的利益,就是舉步維艱。因此懷銘這幾年在泉州開海,實在是篳路藍縷、險象環生。為了表彰他的政績, 也是看重他的才能,姚閣老欲將他提到吏部,趁自己身體尚可, 想親手帶他兩年。
沈聿特意將懷銘叫來, 問他的意思。
懷銘過去是少年老成, 這六年在任上磨礪, 則是由內至外的成熟穩重了,又因為長相肖父,每每出現在父親舊時的同僚面前, 難免讓人恍惚一下。
譬如被天官看重, 有進入吏部任職的機會,姚閣老既然要栽培他,至少也是文選司郎中起步, “小天官”的雅稱可不是隨便叫的, 從京城到地方,四品以下官員的任免都要經過他手, 換做旁人早就欣喜若狂, 額手相慶了。
懷銘卻沉吟片刻, 開口道:“曲則全,枉則直, 洼則盈。父親如今身居內閣次輔,又趕在朝廷整飭吏治的風口浪尖上,兒子進了吏部會有諸多為難之處,既給您平添不便,又容易讓自己變成眾矢之的。”
沈聿聞言,歉疚之余又有些欣慰,他們的長子確實成熟了,官場虛虛實實,懂得在激流中懂得穩住陣腳緩上一步了。
他都不敢想像換成懷安會如何選擇,只盼著自己最好能活到他致仕,時刻看緊了這只猴兒別讓他竄上天。
最終懷銘被任命為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國子監司業,充經筵日講官。
懷安實在很佩服大哥,在閩海大展拳腳,立下赫赫大功,回到京城卻甘心放棄要職,埋頭做起學問來。
沈聿也生出了好奇心,問他:“換成是你,會怎麼做?”
懷安不假思索道:“當然選那個權力最大的官啦!四品以下官員任免權,多爽啊……像當年彈劾我的那個小誰,直接把他發到邊境去吃沙!”
沈聿:……
人就不該有好奇心。
……
九月深秋,天氣變涼。院子里的棗樹、石榴樹碩果累累,像一顆顆大小不一的紅燈籠。
懷安無所事事,帶著兩個侄女侄子去打棗,青紅色的大冬棗噼里啪啦掉下來,兩個孩子興奮的提著小筐子滿地揀,結果一人揀了一筐棗,打了一頭包。
面對母親鐵青的臉色,懷安賠著笑,試圖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于是把洮姐兒往前一推:“娘,您看她這兩個包很對稱,像不像小龍女?”
“沈懷安!”許聽瀾的吼聲驚飛屋檐下的家雀。
他撒腿就往院子里跑,一邊跑一邊回想起小時候老爹帶他打棗,也打了一個大包,當時怎麼沒人替他主持公道呢?
沈府上下一派喜氣,從前到后,內宅外院,都已經開始貼喜字、掛燈籠了,男仆女婢仆婦一律發放了簇新的衣裳,他們又領了雙俸,說話做事格外殷勤,各院的堂屋內室擦拭的窗明幾凈,院子里連一片枯落的樹葉都看不見。
此時秋老虎已經過去,冬日的腳步還未來臨,正是涼爽的季節,穿里外幾層的大紅吉服剛剛好。
懷安在爹娘兄嫂姐妹們的圍觀下試穿大紅圓領的吉服,配有六品官員的鷺鷥補子,肩部斜披一幅錦緞,又叫披紅或掛彩,烏紗帽,皂朝靴,頭頂兩側各簪一朵金花。
引得家人們的一致夸贊。
“你真要騎著月亮去迎親?”許聽瀾問道。
懷安十分確定的點了點頭,月亮通體銀白,高大健碩,不扭秧歌的時候真的很英俊。
懷安唯獨遺憾這個時代沒有錄影照相的設備,不能留下他紅衣白馬意氣風發的珍貴影像。他更不敢想像韞妹妹一身綴金紋繡的誥命服該有多美,竟連婚紗照都留不下,可惜可惜!
榮賀得知他這個想法,思索片刻,眼前一亮:“有辦法!”
為了讓好兄弟一生一次的婚姻不留遺憾,他向皇帝請旨,從東廠借了幾個擅長丹青的暗探,埋伏……呸,是布置在懷安迎親的沿途和謝家的門外現場作畫,記錄珍貴瞬間。
“這些人畫的又快又逼真,包你滿意。”榮賀道。
懷安嘴角一抽:“謝謝啊。”
榮賀的好意不好推卻,可接受了又不免頭皮發麻,誰家好人在接親路上埋伏東廠探子啊。
二人正說著話,來了一個肉呼呼的小團子,小團子剛滿周歲,穿著厚實的衣裳,顯得圓滾滾的,雪白可愛,被乳母抱著,太監宮人跟著,張著小手要找爹。
榮賀將小團子抱過來給懷安看:“你看我這只崽,跟我長得多像。”
懷安左瞧右看,好像都是像太子妃多一點。
“鼻子,嘴巴。”榮賀提醒道。
懷安又仔細看了看:“嗯,像。”
“是吧。”榮賀逗著小皇孫咯咯直笑,指著懷安介紹道:“這是懷安叔叔。
”
懷安朝他拍拍手,小皇孫倒不認生,說抱就給抱。
懷安逗著他:“你可是你爹發誓當一輩子社畜求來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