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夸張的是,太子一身便衣混在其中,拉著有些僵硬的顧同聊武備學堂的事——顧同一時還沒辦法把當朝太子當成劉斗金——好在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懷安同他們打了個招呼,什麼恭喜恭喜,同喜同喜……正要一桌一桌的寒暄,就被兩個哥哥摁在主桌上,往他手里塞了一副碗筷:“吃吧。”
懷安一大早被折騰的七葷八素,這會兒哪里吃的下,只勉強喝了幾口粥,剛要說吃飽了,手里的碗就直接被收了去。
懷銘懷遠徑直將他架起來拖出前廳,親友們見狀簇擁著跟了出來。
懷銘極有兄長范兒的代替懷安朝各位親友們作揖:“有勞諸位了!”
眾人拱手還禮,紛紛笑道:“樂意之至。”
隨后榮賀上前,不容分說將大紅繡球捆在了懷安身上,陳甍將同樣披紅掛彩的月亮牽了過來:“新郎官快上馬吧,不要誤了吉時。”
“不是……”懷安還在懵著——這才什麼時辰啊!
結果被連摻帶扶的推上了馬。
“奏樂!”陳甍一聲令下,高亢的嗩吶聲險些將懷安嚇得掉下馬去。
“出發!”
吹吹打打的奏樂聲中,浩大的迎親隊伍拿著一應家什,跟著接親的花轎往金魚胡同而去。
沿途百姓紛紛駐足觀看,是聽說了當朝次輔為子聘婦,可誰家接親隊伍大清早就出門啊?
第 202 章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來到了金魚胡同, 行至謝家門口。
懷安一路都在擔心,這麼早迎親不合規矩,岳父岳母生氣怎麼辦?不讓他進門怎麼辦?
結果來到謝家, 一眾娘家人早就等在了那里。
不但有三個兄長,還有七八個堂兄弟并謝二哥在庶常館的十幾個同年。他們處于坐館期間,還沒開始觀政,除了讀書就是上課, 閑的吃飯不用放鹽,“班主任”謝彥開嫁女,當然要來圍觀啦。
懷安看著一大排二甲進士眼前一黑, 密集恐懼癥又又又犯了!
眾人見到白馬上驚慌失措的新郎官, 嘻嘻哈哈的讓開一條路。
門方的下人一左一右將中門大開, 齊聲唱道:“恭迎新郎官大駕光臨!”
懷安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什麼情況?
便將隊伍迎進謝府,一路都是賀喜聲、恭維聲,將他這女婿當做座上賓, 毫無為難之態。
懷安有種中了空城計的感覺, 可偏偏這個城他還必須得闖,就連一向招搖的月亮都變得狗狗祟祟,試探的邁進大門, 探頭探腦的往里走。
直到暢通無阻的進入正門, 懷安和一眾接親團在影壁前下馬,才松下這口氣來, 沾沾自喜的向哥哥們顯擺:“看到了沒有?這就是人緣, 這就是智慧!”
他可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投其所好的賄賂三個舅兄啦, 今日一看果然有效,試問誰接親有這般順……利……的……
懷安整個人僵在原地。
前院沒有擺席面——也確實太早了。院子里石桌石凳盆栽奇石, 能挪動的全部清場,顯得更加軒敞開闊。只在正中間擺了一副桌椅,并一套文房四寶。
懷安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謝家的三個兄長闊步來到廊下,與接親隊伍相對,開始切入正題。
謝家大哥道:“聽說新郎官新考取了北直鄉試隸舉人,還兼任雀兒山書院山長。
”
“還有京師武備學堂堂長。”榮賀補充道。
懷安捂住榮賀的嘴,強調道:“副的。”
“都差不多。”謝大道:“我們準備了文武各一道小題,想要考考新郎官。新郎官答得上來,新娘但可接走,若是答不上來,我們可舍不得妹妹出嫁!”
懷安還未說話,身后的親友團們已經開始起哄。
“這可就是班門弄斧啦!”這句是顧同說的。
“我們懷安可有圣上欽賜的“文武兼備”匾。”這句是陳甍說的。
“盡管放馬過來,我們接著便是。”這句是懷遠說的。
懷安如遭雷擊,扭頭看向懷銘:“大哥你管管他們啊……”
懷銘朝他笑笑,朗聲道:“莫說一道小題,三道大題也不在話下!”
懷安急的跺腳:“這不像你的臺詞啊!”
對方親友團已經笑成了凌亂倒伏的麥子,謝大道:“好!那就出三道大題,一道四書義,一道五經義,一道催妝詩。”
只見下人端上寫有題目的紙,鋪在了院中那張桌面上,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懷安感到天雷滾滾,不是……誰家好人成親做八股文啊!
可身后的一眾親友看熱鬧不嫌事大,起著哄將他推到椅子上坐下。
懷安這時算看出來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哥哥們都憋著勁兒報復他呢。
悔啊悔啊,悔不當初啊!
……
謝韞的閨房里,真是團團一派熱鬧。
她起的也很早,天剛蒙蒙亮就要起來祭告家廟,然后回房絞面開臉,畫新婚的盛妝。
她從沒畫過這麼厚的一層脂粉,油膩膩的憋人,她有些餓了,芃姐兒就喂她吃點心,渴了,就用蘆桿制成的吸管喝水。
日頭升起來的時候,吹吹打打的鑼鼓嗩吶聲從二門鉆進來,她有些好奇:“怎麼這時候就上門了?”
才是晌午,確實不到接親的時候,便遣兩個丫鬟跑出去探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