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炮仗,還要纏著淮安教他們用彈弓打繡球的功夫。
謝彥開在堂屋里看著,又開始頭疼,謝家書香門第,世代簪纓,孩子們往日里玩的是猜謎斗詩對對子,自打沈懷安住進來,放炮仗打彈弓斗蛐蛐兒什麼都學會了,還整天在院子里揮舞著木劍木刀玩打仗,功課都落下了。當然也有好處,倒是很少生病了。
他又單獨將懷安叫進書房,仍是勸學的話,勸他收收心,好好準備來年的春闈,科舉正途出身的官員才能走得更遠。
懷安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心里其實有另一番盤算。他早就想打破這種觀念了,選賢任能,選賢舉能,不該只看出身——當然,他也是實在考不上才會這樣想。
回去的路上,懷安沒有騎馬,與謝韞一道鉆了進車里。
“早上那封信,是出什麼事了嗎?”謝韞早就看出懷安神色不對,一天下來,雖然笑得很開心,但一定有心事。
懷安抱住謝韞,半晌才吐出一句:“我們永遠在一起,一天也不要分開。”
謝韞點點頭:“當然。”
懷安這才道:“我有個發小叫趙盼,你知道的,他本該年底上京趕考,但是他祖母突然過世了,要侍奉父母回鄉丁憂,不打算參加這一科春闈了。”
謝韞唏噓道:“這樣啊……”
懷安道:“生死別離都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們十幾年不見了,下次見面可能要等到三年后。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突然覺得,人又有多少個三年呢?”
謝韞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流從掌心經過。
她清透的目光帶著幾分狡黠:“你不是也不參加春闈嗎?”
懷安眼前一亮:“對啊,他的老家在嶺南,咱們可以去找他。”
謝韞點點頭,將嶺南列入了行程計劃。
回到家里,謝韞將整理的路線圖拿給他看,先去岑州,看看張岱推廣紅薯后的岑州是什麼樣子的,再去平江府,看看謝韞曾為織工子弟開辦的塾學,再去閩海,看看開海后的泉州是怎樣一番繁榮景象,最后去嶺南吃荔枝,吃楊梅,看趙盼云云。
一路途徑任何州縣,都可以停下來走走轉轉,感受各地風貌,品嘗美食。
兩人各自安排好學校的事宜,懷安也偷偷安排車馬及隨行人員,還向榮賀借了幾個武藝高強的親兵,確保他們的安全。
十月初二,天氣晴好,宜出行。
沈聿剛剛下朝,正在內閣議事,便有長隨入內,伏在他耳邊悄悄稟告:“老爺,不好了,二爺和二奶奶留書出走了。”
沈聿面色平靜:“走就走吧。”
能走到哪里去,最多去謝家住幾天,什麼時候被親家掃地出門,自然就回來了。
第 204 章
沈聿回到家時, 家里氣氛很不對。
老太太在正房堂屋里嘆氣,季氏,懷銘懷遠夫婦, 懷瑩懷薇夫婦都在,許聽瀾正在門口吩咐下人,下人領命而且,轉身見到沈聿, 道一聲:“老爺。”
“出什麼事了?”沈聿問。
“可算回來了。”許聽瀾顯然有些急惱:“不是遣人去告訴你了嗎?”
“留書出走?”沈聿微哂:“他一個人還有可能,帶著媳婦兒能去哪里。”
懷銘來到檐下,拿來一張信紙。
沈聿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 大致意思是他與媳婦志趣相投, 做一對云游四海的俠侶, 去追尋詩和遠方, 為期一到兩年。
當然,他們都是孝順的好孩子,懂得“父母在不遠游, 游必有方”的道理, 所以他們每到一個地方落腳,都會給家里寄家書,收到回信再啟程去下一個地方, 不會讓大家擔心的。
還有另外一個信封, 是謝韞寫給父母的,原封未拆。
“各個城門、碼頭都派人去找了, 一無所獲。”許聽瀾道。
沈聿道:“肯定是一清早就出城了。繼續找吧, 實在找不到, 就只能等來信了。”
許聽瀾坐在廊下楣子上:“這可如何跟親家交代?”
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嫁過來不到一個月, 人不見了……
沈聿慢慢慢慢地嘆了口氣,拿著那封沒有拆封的信件,轉身往外走。
“你去哪兒?”許聽瀾問。
“去跟親家交代。”沈聿道。
……
這個年代,旅游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好在他們有車有馬,能不走路就不走路,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到岑州的時候,最晚熟的紅薯都已經豐收了,田園村莊中家家戶戶曬起了紅薯干,回到官驛,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寄信。
臨近年關時,他們收到了第一封家書。
懷安被罵了三頁半,謝韞好些,比他少半頁……
兩人嬉皮笑臉的分享著彼此的家書,次日不必再等回信,他們離開官驛,住進了與張岱相熟的一戶百姓家中,與他們一起過年。
在岑州逗留到開春,運河的冰封一解,便啟程南下,趕在四月之前抵達江南,爬山游湖,好不愜意,游情山水的同時,他們也會去鄉間走一走,去工坊看一看,去田間隴上,去市井巷陌,了解國朝的稅制是如何施行的,了解民生的疾苦和不平。
他們看到朝廷的改革正如火如荼的進行,形成了由內閣統領六科,再以六科監督六部,最后以六部管理百官的考評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