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玉鳳端著空了的碗回家,剛進家門,就見蹲在院子里用木棍在地面亂畫的錢德勝。
看到他,錢玉鳳腳步頓了頓。
錢德勝無聊地玩著地上硬梆梆的凍土,見她回來,目光瞬間就落到錢玉鳳鼓鼓囊囊的口袋。
因為顧夷嘉對聽話乖巧的小姑娘素來大方,給的糖果將錢玉鳳的口袋都塞滿,可以吃上很久。
錢德勝盯著她的口袋,知道那一定是大人給的糖果,不禁咽了咽口水。
自從疼他的奶奶離開以后,他就沒了好日子過,精細糧、肉和糖果、零食等都是沒有的,反倒是以前一直被他欺負的姐姐錢玉鳳,好像取代了他的位置,能吃白面條、吃肉、吃糖果……
讓錢德勝最氣憤的是,她居然不給他吃,寧愿分給媽媽和姑姑。
在大人面前,錢德勝不敢去搶姐姐的東西,不過私底下,他沒少從錢玉鳳這里搶。
錢德勝噌地站起,來到錢玉鳳面前,伸手就要去掏她的口袋。
錢玉鳳捂住自己的口袋,警惕地說:“你干什麼?”
“這里面是不是有糖?給我!”錢德勝哼道,陰沉地看著她,“不想找打就給我。”
錢玉鳳瑟縮了下,很快又勇敢起來,“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訴爸爸,讓爸爸打你!”
“你——”
錢德勝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說這種話,拳頭都攥了起來。
錢玉鳳看他雙眼鼓起,氣憤得好像要揍自己,嚇得都不敢動。
雖然已經過去一年多,但曾經挨打挨罵的日子太過深刻,以至于她面對弟弟錢德勝時,仍是害怕得不行,平時要是沒事,她都黏在長輩身邊。
她知道有長輩在時,錢德勝是不敢動手打她的。
錢德勝自然是不敢打的,怕她去告狀,虛張聲勢地說:“還不給我?”
“不、不給!”錢玉鳳鼓起勇氣,“這是嘉嘉阿姨給我的,我不給你!我只給媽媽和姑姑!”
錢德勝氣得去搶,哪知道以前一直被他欺負的姐姐居然敢還手,一把將他推開,他沒站穩往后仰,人也跟著摔在地上,屁股摔在那凍得結實的地面上,疼得一抽抽的。
錢德勝哇的一聲哭出來。
屋子里的錢營長和孟春燕趕緊出來查看,看到錢德勝坐在地上哭,錢玉鳳端著碗站在那里,一臉無措,有些不解。
“你們這是咋了?”孟春燕擰眉問道。
錢德勝哭著說:“姐姐欺負我,還打我,將我推倒……”
錢營長和孟春燕都驚訝地看著錢玉鳳,好像不敢相信,她居然會打人?
在他們看來,這閨女性子很軟和,以前一直被欺負,實在無法相信她會反擊。這一年來,雖然錢德勝收斂了許多,可錢玉鳳對弟弟還是能避則避的,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不過兩人的反應卻讓錢玉鳳誤會了,她的眼眶倏地紅了,以為他們覺得自己打了弟弟。
她哽咽地說:“我、我沒有的,是弟弟要搶我的糖,我只是推他一下,他沒站穩摔倒了……”
錢營長的臉瞬間就沉下來。
孟春燕深吸口氣,走過來接過閨女的碗,摸摸她的頭,“媽媽相信你。”比起有前科的兒子,閨女素來乖巧貼心,根本不用懷疑什麼。
她又問道:“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錢玉鳳破涕而笑,乖巧地說:“嘉嘉阿姨留我吃早餐,我、我……”她的臉有些紅,想說自己不是嘴饞,又不知道怎麼說。
孟春燕也沒多問,她知道顧夷嘉的性子,對家屬院里的孩子素來溫柔,自己讓玉鳳送糯米糕給她嘗嘗,留了孩子在那兒吃早餐也不奇怪。
她牽著閨女回廚房,沒理會那邊正在哭的錢德勝。
不一會兒,就聽到錢德勝慘烈的哭號聲。
孟春燕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當作沒聽到,繼續蒸糯米糕。
倒是錢玉鳳好奇地探頭,就看到弟弟錢德勝被罰在院子里蹲馬步,一邊蹲一邊哭得厲害。
鄰居大娘聽到動靜,探頭看了看,問道:“錢營長,這是咋啦?德勝又做了什麼?”
錢營長站在那里,像教導主任一樣,冷著臉說:“他不學好,欺負姐姐還撒謊。”
鄰居大娘一聽便縮回了頭,不去多管閑事。
以前大人打孩子時,大伙兒都會勸一句“他還是個孩子呢”,不過要是對象是錢德勝,“還是孩子”這個勸人的話就不管用了。
正是因為他還是孩子,更要好好地管教,將他的壞習慣掰正過來。
吃過早餐,顧夷嘉想了想,和封團長道:“凜哥,我去看看娟娟。”
封凜想到剛才錢玉鳳說的話,以為錢娟娟的身體不舒服,點頭道:“去吧。”
只是等看到她去存放食物的房間拿了一塊肥滋滋的臘肉、兩條臘腸,用報紙包著提過去,不禁有些疑惑。
“你去看她,怎麼還要帶東西去?”
這年都要過了,現在送禮怎麼看都挺奇怪的。
顧夷嘉扭頭看他,發現封團長是真心實意疑惑的,有些稀奇,“你難道不知道,娟娟懷孕了嗎?”
封團長難得有些怔,“懷孕了?沒聽羅營長說。”
“這哪里需要說?剛才玉鳳不是說了嗎?”
封團長:“有嗎?不是她身體不舒服,最近吃不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