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夷嘉懶得理她們,說道:“馬政委家就在那邊,你們往這邊走,先左拐、再右拐,繼續往前走又右拐,然后第三家就是了。”
說著,也不管她們,朝那群老人道別,和方美怡離開了。
馬大娘和馬春花聽得糊里糊涂的,只聽到左拐右拐的,人都有些懵。
咋拐呢?他們咋去啊?
馬春花見她們就這麼走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媽,你看她們,這些城里來的女同志,果然很壞,瞧不起咱們是農村人!”
就和村子里的那些知青一樣。
馬大娘還沒說話,旁邊一個老太太不高興了。
她說道:“你這閨女,咋這麼說話呢?嘉嘉哪里瞧不起農村人?她也是農村的姑娘哩。”
馬大娘很驚訝,那叫“嘉嘉”的姑娘居然是農村里的姑娘?真的看不出來。
馬春花滿臉不可思議,“怎麼可能?她哪里像農村里的姑娘?”
說是城里某個富裕的家庭精心培養出來的都有人相信,那皮膚白得沒一點瑕疵,一看就不是干過活的,還有那柔柔弱弱的模樣,像狐貍精似的。
“嘿呀,這有什麼?”那老太太笑道,“嘉嘉雖然是農村的姑娘,但她爭氣著哩。她哥可是團長,供她讀書,她可是高中生,還會畫連環畫,她畫的連環畫不知道有多受孩子們歡迎,聽說稿費還很高……”
“對啊,嘉嘉還會做漂亮的衣服呢。”
“她脾氣也好,上次我孫子摔斷腿,她特地過來看,送給我孫子一本連環畫,說他是勇敢的男子漢,我孫子疼得厲害都不哭哩。”
“……”
聽著周圍人的話,馬大娘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不太對,要是那姑娘的兄長也是團長,想嫁誰不行,并不需要嫁個二婚的團長。
馬大娘是個謹慎的,沒了解情況時不會多嘴,她笑著說:“抱歉啊,我們一路過來,坐了幾天的車,現在累得慌,我這閨女不會說話……哎,剛才不是還有那穿白襯衫的姑娘嗎?她又是哪家的啊?”
她問的是方美怡,這姑娘嘴巴伶俐,脾氣又潑辣,看著就是被家里嬌寵著的。
“你們說的是方同志啊?她不是咱們家屬院的,她是方師長的女兒……”
方師長的女兒?
馬大娘眼皮又是一跳。
因為有個當政委的兒子,馬大娘對軍官職位并不是一無所知,總算是明白那兩個姑娘為啥這麼有底氣,說不幫就不幫,都不怕她道德綁架。
以往她用這招對付不少人,但放在這兩個姑娘身上沒用。
馬大娘又和那些老太太們說了幾句,催著女兒搬東西去大兒子家。
馬春花很委屈,她真的很少干這種苦力活,只覺得手被磨得都破皮了。
“媽,你干嘛要帶這麼多糧食來大哥這里?大哥有津貼,根本不稀罕咱們帶糧食過來給他。”馬春花抱怨,帶這麼多東西,一路上還要看著、背著,真是累死她了。
馬大娘瞥她一眼,搖了搖頭,小聲說:“你真是個傻的!咱們帶糧食過來,你大哥要是看到了,只會感動咱們一片心意,也可以趁機從他那里要錢……”
想到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大兒子往老家寄的錢越來越少,馬大娘心里危機感十足。
這些年,她在老家和幾個孩子能過得這麼舒坦,別人都餓得面黃饑瘦,唯有他們能吃得白白胖胖的,靠的就是大兒子寄回來的錢。
要是大兒子少寄錢了,或者以后不寄錢,他們吃什麼?
馬大娘雖然不清楚大兒子這里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寄錢少了,在電話和電報里也問不清楚,索性直接過來看看情況。
她不允許事情脫離自己的控制,要是大兒子生出什麼異心,她得趕緊將他的心給籠回來,讓他知道,這天底下,只有老娘和他同母的兄弟姐妹才是最親、最可靠的,其他的都是外人。
馬大娘也一直靠灌輸這種思想給大兒子,才能將他籠絡在手里,日子過得無比的滋潤。
馬春花聽后,沒再說什麼,吭吭哧地搬著糧食。
她知道她媽是個聰明的,聽她媽的準沒錯。
不過……
“我還是不喜歡剛才那兩人,媽,她們那副地主家小姐作派,看著就惹人厭,不會是臭老九吧?要不要舉報……”
“啊呸呸呸!”馬大娘要不是手里拿著東西,都想一巴掌打過去。
她咋生了這麼蠢的姑娘?
“你胡說什麼?”馬大娘罵道,“你剛才沒聽到嗎?人家一個兄長是團長,一個是師長的女兒,哪里是什麼臭老九?舉報什麼不要說,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馬春花在她媽嚴厲的目光下,勉強地點頭,不敢再說什麼。
她的神色有些懨。
以往在村里,由于大哥的原因,村里人都敬重他們家,她也從來沒受過什麼氣,一直以為自己家很厲害。
直到先前遇到那兩人,她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比他們家更厲害的……
回到家,方美怡仍是不太高興。
顧夷嘉給她倒了杯溫水,說道:“別生氣,和些不相干的人生氣不值當。
”
方美怡給自己灌了一杯水,還是很不爽,“她們以為自己是誰啊,咋這副德行呢?我一直以為家屬院的人挺好的,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