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含淚將他未瞑目的雙眼合上,如果能活著,我與他也定能成為摯友吧。
辛徹他向來愛憎分明,他拼死救我,想來他當年請求我父王將我嫁給他是真心的。
只不過那紈绔的樣子,誰看得到他那顆純良的心。
18
隱約聽到了追兵的聲音,我深知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我拼盡全力爬上馬背,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來,暴君未死,使命并未結束。
只是身體越來越沉,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呼吸也變得微弱不堪了……
「燕筠!」
恍惚中,耳畔傳來遠處的馬蹄聲,和那急切的呼喊,但我已無力看向來人,便兩眼黑了過去。
身子越發寒冷,我哆嗦著醒來。
羲和焦灼的雙眸近在咫尺,他扯下我的外衣,我無力地推開他的手:「你要做什麼……」
「救你。」
羲和不顧我的阻攔,扯開我裹住胸口的布條,那兒已經被血液染成暗紅色。
「你中的是毒箭,再不給你把毒吸出來,你就沒命了。不活下去,如何報仇?」
我不再掙扎,他是知道如何規勸我的。
他俯下身,用唇吸取我傷口里的毒血,而我徹骨的身寒也在慢慢回暖。
再次醒來時,竟是我之前所救的姑娘在為我擦汗。
煙兒看到我醒來,驚喜地朝門外叫道:「公子!她醒了!」
羲和破門而入,看到我那一刻,微皺的眉間舒展開來。
他走到我床前蹲下,啞聲問道:「可還覺得體寒?」
我搖搖頭,并不想跟他過多言語。
此刻對他的感情很復雜,他是仇人,但他也救了我:
「不想與我說話?」
他眼眸里的光暗了下去,隨后站起身來,給煙兒遞了些銀兩:
「煙兒,去集市里買些肉回來,給她燉湯補補身子。」
「是,公子你也連著幾夜沒合眼了,煙兒給你打掃了廂房,快去歇息吧。」
「好。」
煙兒離開后,房里只剩下我和羲和,他端著湯藥坐在床邊,將藥舀到我嘴邊:
「把藥喝了。」
「你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放過你們。」
「如果我說,你的父兄還活著呢?」
我怔住了,卻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他們還活著,我將他們藏在了燕郊的萬安寺,若是不信,你可以親自去查驗。」
沒有什麼比聽到這個消息能讓我更激動了:
「我可以先不殺你,但慶帝,必須得死。」
羲和狹長的眸子微垂,伸出手將我的手握住:「筠兒,我們能不能放下過去?我不要皇位了,你也丟下那些沉重的過去,我們去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抽出手,冷言道:「你果真身上流著 暴君的血,你終是向著他的。要麼你現在殺了我,要麼我養好了傷一定殺了他。」
「你的父兄還活著,你就不能放下偏執的復仇嗎?」
「他讓我父兄流亡在外,我還要對他感恩戴德嗎?」
上一世的仇恨,我更是無人訴說,慶帝那罪惡的長鞭鞭打在我身上時,他又何嘗心軟過?
當我渾身赤裸,被野狗啃食的時候,他又何嘗憐憫過?
我倒是想安安分分待在南燕國,做最受寵的公主,但我前世今生的苦難,都是因他而起。
誰又有資格勸我放下?
「你要攔著我,我連你也一起殺了。」
19
養傷的這段時間,羲和倒是寸步不離。
可我總也控制不了自己惡言相向,將他的尊嚴踩在地上,肆意踐踏。
羲和從未反駁,只是將湯藥遞給我,看著我喝完。
「我說了我一定會殺了慶帝,你為何還要繼續救我?」
「興許是上輩子欠你的。」
昔日意氣風發的太子殿下,如今忍辱負重,劈柴燒火,都是在替父還債嗎?
傷勢好得差不多,我丟下他一個人走了。
趁慶帝還在城內,我必須盡快將他解決。
深知慶帝沉迷美色,城內的選美大會他絕不會錯過。
喬裝進城,城里到處張貼著抓捕我的告示,賞銀黃金萬兩。
我在選美大會上一舉奪魁,在鬧市里蒙著面紗獻舞,引來眾多圍觀。
當然,還有那色欲熏心的狗皇帝。
他花重金將我買下,命人將我送入他房中。
飄飛的粉色床幔,風中搖曳的紅燭,伴著我的琴音,慶帝喝得半醉。
他拿著長鞭朝我走來,那上一世被暴虐的恐懼又一次席卷了我。
他的手輕撫我的肌膚,鼻尖從我頸間嗅過:「你這雪白的肌膚,如果是被打得皮開肉綻,一定像盛開的紅蓮,美極了。」
當他揚起長鞭,我拽住長鞭,一躍而起落在他身后,反手用長鞭扼住他喉嚨:
「既然你這麼喜歡長鞭,就讓它送你下地獄好了。」
慶帝臉部漲得通紅,呲著牙說不出話來,快了,就快要送他見閻王了。
可天不遂人愿,羲和破門而入。
我顧不上許多,抽出袖口短刃刺向慶帝的胸口,慶帝痛呼。
羲和沖上前來與我交手,我迫不得已松開了慶帝。
我的短刃劃傷了羲和的手臂,我咬著牙看他:「你別讓我恨你。」
「我若視父王陷于危險而不顧,則為不孝不義。
」
我殺心漸起,將羲和逼到窗邊,卻忽略了身后的慶帝。
只見羲和眼眸里閃過一絲慌張,遂而將我扯入懷中,和我調換了位置。
未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身子猛地一頓,隨后我便聽到慶帝近乎崩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