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似笑非笑:「我是在笑你。」
「這大白天的,怎麼就開始做夢了。」
「你得罪了你舅舅,我此去賠罪,人家都不知道接不接受,他憑什麼提攜你?」
「人家要提攜的是自己的女婿,管我一個出了閣的堂妹的兒子做什麼?」
「你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
邵文淵捏緊了拳頭,指著邵文晟道:「那您帶他去做什麼!他連您的兒子都不是!」
我撫了撫鬢角:「可他到底喊我一聲母親不是嗎?你可以不要前程,我卻不能不要娘家。」
7
我是蘇家最尊貴最得寵的女兒,饒是邵文淵做出這等錯事,父母也未多苛責于我。
反倒心疼我被氣病,母親看我形容枯槁的模樣落淚。
「早知道便不讓你嫁這勞什子侯府,與夫君聚少離多,兒子忤逆,一家子事兒全壓在你身上……」
堂兄也不曾因為退婚的事兒遷怒我,畢竟我萬般阻攔,是邵文淵一意孤行,我也無能為力。
我將邵文晟引薦給他們。
「文晟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年幼喪母,雖不是我親生的,可卻勝似親生。」
「文淵自毀前程,往后我也不必再傾注太多心血,只當蘇家沒有這個外孫。文晟雖然落榜,可我倒覺著他有登閣入相的潛質,我已為他請了江太傅為師,下次春闈,他必將榜上有名。」
「這幾個月,我在家養病,文晟便在咱們家的族學上課,兄長可隨意考較。我是真心想讓錦茵做我的孩子,兄長萬勿因閑雜人等耽擱了她的終生。」
堂兄心下了然,聽懂我話中的意思,有意制造少男少女相處。
錦茵原本還因為退婚的事兒郁郁寡歡,見了帥哥便瞬間將渣男拋之腦后,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氣得堂兄罵人:「沒出息的丫頭!男子最重要的是才學品性,怎麼能空有皮囊!」
堂嫂本來還為女兒將來只能下嫁而煩悶,如今豁然開朗,怕我無聊,日日來找我說話解悶。
堂嫂聞言白眼一翻:「我還不是看中你兄長的皮囊,不然鬼才嫁給他呢!」
這樣大的年紀,喜新厭舊才是常態。
哪有單戀一枝花的?只是接觸過的外男少了,多看幾個就好了。
邵文晟本就是為了避嫡子鋒芒,有意藏拙 。
他是個極聰明的人,如今有了我的授意,必定會在蘇氏族學嶄露頭角。
我笑了笑,這門親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前世退婚之后,錦茵也并非無人提親,只是被當作揚名的墊腳石毀損了名節。
哪家敢娶一個心里裝著別的男人的閨女?最后只能在家做了一輩子的姑娘。
可她是個極出色的貴女,即使沒有嫁人,也將家里治理得井井有條。
后來專為蘇家女兒教授治家之法,多少世家請她授課都不得空。
邵文淵卻覺得貴女古板,千篇一律,只有阮金珠這樣的女子才生動,獨一無二。
其實各有各的好,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想起臨行時邵文淵和阮金珠爭吵的內容,他這時便已經耿耿于懷,往后錦茵嫁進來,可怎麼得了啊?
8
我離家不到半月,侯府便派人來請了。
年老的管家喪著臉訴苦:「少夫人銳意改革,您走的第一天便開始查賬。阮家鋪子里的伙計排成一排,他們知道市面上的進價,便說采買的下人們貪墨,從前缺了多少,如今補回來便罷,補不回來的,統統發賣出去,以身抵債。
」
公侯王爵之家,便沒有下人不撈油水的。不少人家甚至以家中有豪奴當作顯赫的標志,畢竟宰相門前七品官。
可水至清則無魚,若是沒有油水,他們自然會想方設法榨油,只會釀成更大的禍。
從我管家的時候,便已經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府上的豪奴,恩威并施,默許了余下人半分虛高的報價。
這麼多年來,侯府的油水雖然在全京城都算是少的,可下人們卻不必提心吊膽,哪怕出了侯府,嘴上也只有說府上待遇好的。
這半分的運作空間,買的其實是侯府的名聲和人心。
「不止如此,旁系的老爺少爺們喝酒的酒錢、請客的飯錢,少夫人也不肯報銷,叫他們從此以后自己付賬。如今幾位老爺鬧著要去祠堂磕頭,說咱們府里發達了,便要開始斷親,將他們這些窮親戚都拋得遠遠的。」
「如今府中人人自危,都等著夫人回去主持大局!」
阮金珠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急于立威,將侯府當作阮家的后院和生意治理,卻不知道侯府的聲譽大于天。
我為難道:「管家一事,是老太太親口交代交給金珠的,金珠有自己的主意,若是不妥,自然由老太太出面解決,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妨礙老太太拳拳教導之心。」
老太太當了這麼多年甩手掌柜,也該出來活動活動那一把老骨頭了。
我已經給他指明了方向要去找誰做主,接下來侯府再來人,便通通以病中需要靜養為由將人拒之門外。
阮金珠出師不利,老太太多年不曾管家,如今一出山,面對的就是一個雞飛狗跳的侯府,沒幾天就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