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春闈被查出科舉舞弊,所有名不副實的進士統統被一擼到底,邵文淵雖然沒有舞弊,可幾年不曾刻苦讀書,早就退步得不成樣子。
如今是一介白身,整日喝酒玩樂。
他被扭在地上,看我的眼中滿是恨意。
「你為何要把我的東西都給邵文晟!妻子是,前程也是!明明我才是你的兒子!」
「母親何薄幸于我!」
邵文淵有些癲狂:「就算母親這麼偏心,也改變不了我是你的兒子,是侯府的嫡長子!家里的爵位也只能是我的!喪期馬上就要過了,襲爵的旨意也要下來了,我才是這侯府的主人!」
邵文晟坐在一旁包扎傷口,宣旨的宦官不陰不陽地看戲:「喲,小侯爺這是迫不及待了?就算您是侯爺,也不能對探花郎動刀動槍啊,今日之事,咱家必會如實上報……」
我卻緊盯著邵文晟背上露出來的一塊紅色胎記大驚失色,又命人將邵文淵的衣服扒了。
兩兩對比,突然淚如雨下。
「怪不得我怎麼對你好,你都不親我,文晟卻從小到大對我孝順恭謹,早晚問安,風雨無阻。」
「原來你根本不是我的兒子!這塊胎記是我兒出生便有的!」
「文晟才是我的兒子!我說為什麼侯爺自你親娘之后便不納妾了,只要我接納你!原來打的是這偷龍轉鳳的主意!」
這一變故驚呆了所有人,記得他們倆小時候的特征的人都沒得差不多了, 自然無從考證。
再者說, 我可是親母,我若說了不算, 還有誰說了算?
我抱著邵文晟痛哭:「天殺的,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我的親生兒子!母親想你想到一天只吃三頓飯了!」
「公公!你可一定要如實上報啊! 我們家的爵位萬不能落到一個賤人手里!」
宦官嘴角抽了抽,總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精心算計過。
但是沉甸甸的答謝金子放入懷中時, 他瞬間變臉,滿臉寫著「天啊,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夫人放心, 咱家親眼所見,做不得假!回去定當通報,絕不會讓侯府的爵位旁落!」
又一包沉甸甸的金子入懷,宦官拔腿就走:「這麼大的事兒, 現在立刻就要去稟報, 遲一瞬都是對金子、啊呸, 爵位的不尊重……」
人一走,我便遷怒于邵文淵。
「還不把這庶子拖出去, 將他一家送回老家看祖墳去!找人時時盯著, 不許他們離開半步!」
邵文淵只覺得腦子轉不過來彎了, 就剛剛那麼一小會兒怎麼好像一下子發生了很多事情。
一直到被拖出去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母親!我才是你的兒子!我才是蘇家的血脈!母親!我真的是你的兒子啊……」
我扔了個茶杯出去:「還不把他嘴堵上!」
回頭卻見邵文晟滿眼孺慕地看著我, 淚光閃閃,如初生牛犢。
「母親,我真的是您的兒子?我就知道,從小到大您對我好, 偷偷讓人給我送吃穿, 不是因為嫡母的職責, 是不是?是因為您也感覺到了是不是?」
「我從小到大都在想,為何您這樣好的人, 卻只是邵文淵的母親,怪不得我想保護您、孝敬您,原來我真的是您的兒子……」
我看著那張像極了阿眠的臉,如果阿眠能正大光明地生下他, 他便真的是我的兒。
阿眠說,孩兒讓我取名,認我為娘, 沾我的福氣, 保佑他一輩子平安富貴。
如今一語成讖, 全都應驗。
這是阿眠留給我最后的禮物,他天性就想保護我。
「都是要當爹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邵文晟又哭又笑:「您是說,錦茵有了?」
我笑著點頭:「快去看看吧,自己媳婦這些天這般嗜睡也沒發覺,這樣粗心, 以后怎麼當爹?」
看著他飛奔而去的背影, 我搖搖頭。
只是錦茵夜夜在他背上用藥水刺胎記,也未必是因為懷孕才嗜睡。
他日日喝安神藥,難免粗心些。
我坐在正堂的最上首, 滿意地看著屬于我的侯府。
把臟東西都清理出去,府里干凈多了。
余生漫長,終于沒有什麼可以束縛住我。
-完-
弗拉基米爾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