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牙齒顫顫,看見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屋里,朝她走了過來。
那人頭戴金冠,腰間一枚碧綠的玉扣。
寧王妃驚叫一聲,淚水模糊了妝面,拉住我的手苦苦懇求:「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我停了下來,挑起一個淡薄的笑容:「饒了你,那誰饒過我姐姐?」
「寧王妃,你說我姐姐無緣無故為什麼會出現在那片梅林?」
「你讓我不要在壽宴上出風頭,是怕我被皇后記恨,還是你擔心圣上的魂被我勾走?」
「你是不是很意外,為什麼我和皇后沒有成為仇人?為什麼皇后沒有除掉我?」
連續幾個問題,問得寧王妃面色如雪,抖如篩糠。
她喃喃地開口:「原來你都知道了……」
「是啊,從我姐姐尸體送回來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我抬起眼,看寧王妃跌跌撞撞地去拉門栓,但宮女早就在外面關死了門窗。
砰砰砰!
「救命啊!」
寧王妃焦急地拍著門,可外面無人應答。
當身后那道黑影完全籠罩住她時,她驚懼地回頭,猛地跌坐在了地上:「王、王爺……」
6
寧王妃一夜之間瘋了。
蘇醒后的皇帝還不知道這件事,當發現自己和寧王妃的事情暴露后,不僅沒有心虛,反而想名正言順地給她一個位分。
皇后勾起唇角,眼里藏著譏諷:「想不到圣上這般喜愛寧王的王妃,不過她從梅林回來后就中了邪,一直叫著寧王我錯了,陛下要不要親自去看看再做定奪?」
這話勾起了皇帝的回憶。
他面色一沉,想到了梅林里唱戲的那個人,把我叫去了鳳儀宮問話。
「回稟圣上,民女一直跟皇后娘娘在一起,未曾去過疏梅林。
」
我否認了此事,皇后也給我作證,那晚我確實留在鳳儀宮。
「圣上不信,可以問問臣妾宮里的宮女。」
皇后宮里的都是她的心腹,自不會出賣她。
而我的唱腔又與姐姐截然不同,皇帝認為皇后沒理由幫我遮掩,便相信了我的話。
到了關押寧王妃的地方,皇帝推開門,見寧王妃蓬頭垢面,蜷縮在墻角。
她見了光,像受到驚嚇的老鼠,一邊后退,一邊叫道:「王爺!王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 勾引圣上了,求求您饒了我吧……」
皇帝上前一步,在我們面前裝都不裝了,朝寧王妃伸出手:「若靈。」
寧王妃一把揮開了他,那狼狽癡傻的模樣讓皇帝皺緊了眉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出皇帝話語里的怒氣,皇后漫不經心地回答:「可能是受到了驚嚇吧。」
寧王妃此刻已經認不出我們,由于皇帝離的太近,還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皇帝吃痛地嘶了一聲,甩開寧王妃,生氣地大步離開。
皇后掃了一眼地上瘋癲的女人,又看了看皇帝的背影,冷哼一聲。
就這樣,寧王妃失了寵,被送回王府照看。
而寧王妃生下的孩子,則在一個月后不知不覺地暴斃。
皇帝大怒,但不敢光明正大地查。
他雖然和寧王妃有染,可那個孩子,畢竟名義上來說,還是寧王的孩子。
皇后說起此事,唇邊掩不住的笑意:「那賤人害死我兒,本宮必要拿她的兒子償命。」
這段日子跟在皇后身邊,我對于她和寧王妃的恩怨也了解些許。
她們是閨中密友,可出嫁后的命運卻天差地別。
寧王妃心生嫉妒,爬上龍床后,屢次在皇帝耳旁挑撥離間,讓所有人都認為皇后是心腸歹毒之輩。
甚至連我姐姐的死,都透過太監之口,明里暗里宣揚是皇后所為。
可實際上,皇后雖然高傲,卻并沒有置人于死地的想法。
她身居后位,早就看慣了宮里女人來去,第一次見面敲打我,也是寧王妃催動她來的。
如今我們站到一條線上,她閑來無事聽聽戲,倒對我好了不少。
這日她思念大皇子,問我能不能再唱一出。
我告訴她亡人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聽到的,一個人去世后,也就聽那麼一次。
她有些遺憾,到底沒再為難我。
「那就算了。」
皇后站起身,忽然一陣眩暈。
我扶住她,叫來了太醫,把脈過后,竟是再度懷孕的消息。
我與她對視一眼,知道這出戲,該收尾了。
7
臘月十七,杜將軍回朝。
因著皇后懷孕,皇帝龍顏大悅,特許他們兄妹二人相見。
宮里一片喜洋洋的景象,我坐在屋里,看外面掛起了大紅燈籠,遠遠傳來小宮女嬉笑的聲音。
恍然間,我仿佛看到了姐姐。
進京的那一晚,也是這樣下了一場簌簌的雪。
銀白的光芒反射在屋檐瓦楞間,她握著我的手,臉頰被風吹的通紅通紅的。
「玉兒,以后我們就住這里了哦。」
姐姐招呼著人收拾院子,其實她也才十四歲,可已經是個小大人的模樣了。
我靠著她的身體,對于陌生的環境充滿了害怕。
我是個很膽小的人。
唱戲時突然冒出的黑影,能讓我嚇得半天睡不著覺。
如果不是有姐姐,我肯定早就崩潰了。
她一定沒想到,有一天我不僅不再害怕,還利用這項本事,幫她報仇了吧?
愣神間,外面來了宮女,說皇后邀請我過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