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牙認了,被林爸打得一個星期下不了床。
林家因此丟了一個大單子。
都說林崇頑劣不堪,耽誤了生意。
沒人知道他是替我隱瞞真相。
我被霸凌的時候,他在國外讀書。
知道我出事了,飛了十個小時回來。
看見我耳朵被厚厚的紗布包著,眼瞬間就紅了。
質問林爸為什麼不去追究那群人的責任,據理力爭地要為我討個公平。
林爸:「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為了那麼個養女去毀了我攢下來的一切?」
周家是旁人無法觸碰的存在。
即使周津柏捅了天大的簍子,只要在京市,就能輕飄飄地翻過去。
林崇覺得眼前的男人無比陌生。
他無能為力,只能重復:「她是我妹妹。」
「林崇,你別傻了。」
「你才是我兒子,林家未來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真喜歡她,保住現在的一切你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周家我動不了,你也動不了。」
我不知道林爸跟他說了什麼。
林崇回來的時候,眼很紅很紅,只是抱著我不停地說對不起。
可聽到他截肢的時候,我在手術室外哭得幾乎要昏過去。
他醒后,我不敢當著他的面哭,眼淚憋在眼眶里打轉。
他嫌棄地將紙巾遞過來:
「行了,沒那麼疼。」
「別整得跟哭喪一樣。」
「鼻涕擦擦。」
林崇出現了幻肢痛,明明知道腿已經截掉了,可還是疼得整夜睡不著,每天大把的止疼藥和抗抑郁藥。
他咬牙,喉嚨里發出低嘆,被子下的手攥緊床單才能轉移一點點痛苦。
腿沒了,但是末端神經還在,手術后期的疼痛一點都不比他遭受痛苦時小。
明明最痛苦的是他,他卻還風輕云淡地安慰我。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林崇為什麼會截肢。
他對真相三緘其口,我不敢再揭他傷疤。
以至于姜悅拿這件事約我的時候。
我沒有半點猶豫,就去赴約了。
8
「當年害你的兇手為什麼沒被繩之以法?」
「林崇的腿是怎麼斷的?」
「誰是兇手?」
「這些我都知道。」
「十點。」
「我在天臺等你。」
周津柏對姜悅莫名其妙的緊張,林崇對周津柏的敵視。
似乎串聯成了線索。
而我隱約間觸摸到了讓人絕望的真相邊緣。
姜悅看著我,目光憐憫。
她紅唇輕啟:
「看來他什麼都沒告訴你啊。」
「林崇是為了給你討說法,才被周津柏拿車撞斷腿的。」
「每天和害哥哥殘疾的人朝夕相處,不知道哥哥是什麼感受呢。」
她捂嘴輕笑。
我心臟似乎被錘子重重砸了一下。
耳鳴發作,尖銳又刺耳的嗡鳴聲。
林崇一直都知道他是幕后指使。
因為我,他才變成這樣的。
我聽不清她說的完整句子。
一下一下,疼得我喘不過氣,直至血肉模糊。
「你的耳朵也是他的手筆。」
「他隨口開了個玩笑,是那群人把你害成這樣。」
怪不得那群人只是賠了錢,怪不得林爸說他沒辦法,怪不得林崇抱著我一聲聲地說對不起。
周家怎麼可能讓周津柏出事?
她發絲被雨水打得凌亂,晶瑩剔透的淚水落下:
「不就一只耳朵——他那麼高傲的人,還要卑躬屈膝地乞求你的原諒!」
「他多愛你啊,他甚至為了瞞你,怕我對你說出實情,對我施舍。」
「把我留在身邊。」
姜悅神經質地彎唇,似乎透過空氣和誰對話:
「如果我是你,我會原諒他,回到他身邊,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
「可我不是你。」
「憑什麼我要被趕走,你還能繼續留在他身邊?」
姜悅只是當年在學校目睹那場霸凌的旁觀者。
他開玩笑的那個局,她也在。
被朋友帶過來的。
后來朋友出事了,她不知道是周津柏的手筆。
她知道所有真相。
再后來,她在一場宴會上,看到了我跟在周津柏身邊。
趁我離開時,湊到了他身邊。
周津柏本來沒想理她。
可在她提到當初那場霸凌,用嬉笑的口吻問他怎麼還沒膩時。
他改了主意,留下了她噴著玫瑰香水的名片。
周家經不起查,他暫時沒辦法處理掉這個麻煩。
留在身邊,是最保險的辦法。
當周津柏主動聯系她時,她以為機會來了。
只要能留在他身邊,早晚可以取代我。
可沒有,她沒做到。
她以為的機遇,是周津柏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將她沉在海底。
她到現在都沒有認清現實。
和我一樣蠢。
姜悅歇斯底里,聲聲詰問,每一句都是遺憾惋惜。
多可笑啊,周津柏的背叛是為了掩蓋真相。
背叛是他最微不足道的罪名。
林崇說沒錯,爛人永遠都是爛人。
9
她向我逼近,眼底都是瘋狂。
「你憑什麼替我原諒他?」我哆嗦著對她舉起從病房帶出來的水果刀,聲音不可避免地高了起來:「被欺負的不是你,被摁在廁所里的不是你,被造黃謠、被拿臟水灌進耳朵里的不是你!」
「哥哥腿被撞斷的不是你,差點死了的也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替我原諒他?你他媽到底憑什麼?」
我的耳朵,我哥的腿。
他是怎麼有臉說愛我的?
姜悅被激怒,拽住我的頭發,狠狠地撞在天臺的壁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