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認為自家母雞下的雞蛋,媽媽總該是公平的,直到我有一次偷偷和哥哥換了碗,才發現,除了粥上面臥著的雞蛋外,下面還藏著一個蛋。
剛開始我都可以安慰自己,哥哥身體不好,媽媽偏愛他是應該的。
可是直到后來,媽媽寧愿花幾百元給哥哥買個隨身聽,也死活不愿意給我交才七十九元的校服錢。
整整一個月,每天其它同學穿校服,只有我穿的破破爛爛的像個乞丐,在學校里特立獨行,忍受別人怪異的目光。
后來也是我瘋狂撿垃圾,才湊夠校服錢交了上去。
自這以后,我對媽媽起了一股沒來由的叛逆之心。
尤其是關于哥哥 方面的,我更是瘋狂作對。
她讓我照顧,讓著哥哥,我偏不!
4.
我和媽媽的關系開始僵化,甚至到了現在劍拔弩張的狀態了。
不過這種狀態不會再持續很久了,因為我現在已經是胃癌晚期了,沒有幾天的日子還能讓她記恨了。
夜色已經極暗了,門縫外的燈光早已熄滅。
突然,客廳處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隨及又傳來各種細小的雜音。
腳步聲逐漸朝著我的房間加重,緊接著,停在門口。
我知道,門外是哥哥。
哥哥也知道我沒睡,輕聲喊道:
「樂樂,我把藥放在門口了,記得待會開門把藥抹上,還有,生日快樂......」
哥哥聲音微嘆,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門外聲音再次響起,哥哥摸黑走了。
聽到他房門關上的聲音后,我才緩緩打開門,門外放著一堆藥,明顯是哥哥找不到我到底要涂哪個,索性全部拿了過來。
但在藥的旁邊,還放著一個小蛋糕。
我心情復雜地拿起蛋糕,上面是用我最喜歡的藍色的奶油寫著的:
【楊嘉樂,20歲生日快樂!】
明明下午已經買了杯檸檬水慶祝過生日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蛋糕的瞬間,眼睛還是沒忍住尿起了尿意。
從我六歲開始,我的生日便再也沒有過過,因為媽媽說生日沒什麼意義,媽媽不過,所以我也不過。
但是哥哥的生日卻一次都沒落下過。
想到這里,我的眸光淡了淡。
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亮,我看著醫院發來的電子報告單上的【匹配成功】緩緩露出笑容。
5.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媽媽的罵聲吵醒。
「真不知道,我這輩子遭了什麼孽,生出來個日上三竿還不知道起床的兒子,一天到晚凈知道喝酒鬼混,連個大學都考不上,真是丟了老楊家的臉面!」
我打開手機,上面的時間赫然寫著:【6:38】。
我從周圍一堆雜物中起來,打開門,直接回懟道:「楊忠輝不也沒睡嗎,你怎麼不罵他啊!」
媽媽切菜的手沒停,只是語調突然變得尖銳起來:
「哼,你有什麼資格跟你哥比,你哥就算睡到下午也沒事,畢竟他還能在身體有問題的情況下,靠著腦子賺錢,哪像你,有著健全的身體卻跟廢物一樣。」
「有時候我真在想,要是把你和你哥的身體互換一下就好了,這樣的話,你哥絕對能有一番大作為的,你這身體給你白瞎了!」
我沒說話,只是心里默默回了句。
會如你所愿的。
6.
飯菜端上桌,是哥哥喜歡喝的南瓜粥。
我淡淡地瞥了一眼桌子,只放了兩雙碗筷。
明明是件順手就能為兒子做的事情,但她還是堅持要說:
「吃飯自己去拿東西,誰給你慣得毛病,等誰伺候呢!」
我沒說話,只是死死盯著媽媽,盯的時間久了,媽媽有些發怵,但還是吼道:「你大清早的犯什麼 病呢,不吃就滾出去。」
忽而,我笑了起來。
原來這20年來,媽媽是真的不知道我對南瓜過敏啊!
我轉身就走,媽媽也沒留我,關門一剎那,我聽到了媽媽溫柔的聲音:
「大寶啊,快起來吃飯啦,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啊,要不然再睡會,媽媽待會再給你熱一遍。」
寶?她從沒這麼稱呼過我,我的代名詞永遠是——白眼狼。
到了醫院后,我先后去了三科。
眼科,心血管科以及胃科。
看著我的病歷單,張大夫面色有些猶豫:
「楊嘉樂,你這癌細胞其實擴散的并不快,如果轉去北京那邊的大醫院,用他們那邊尖端的技術,這癌還是有很大可能被抑制住的。」
我笑著搖搖頭道:
「沒事的張大夫,您不用再勸我了,我不打算再治了,您就告訴我,這癌細胞有沒有擴散到眼部和心臟,影不影響我捐贈眼角膜和心臟。」
張大夫嘆了口氣,還是回答我:「還沒有擴散到那,要不你還是去北京看看吧......」
我擺了擺手,打斷了張大夫的話,但還是有些擔心地問道:「醫生,接受捐贈的人用了我的器官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
「不會,只要能匹配成功,就不會有影響。」
聽到這句話,我突然覺得渾身都輕松了起來,原本將我壓的透不過來氣的負罪感,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
想起方才醫生說的,我只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了,我便覺得有些惆悵,不過好在,眼下只剩下一件事還沒有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