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下無聲,為有一縷風穿堂而過,冷得人心驚。
我松了手,看著沈奕懷由恍然到清醒再到不可置信,最后轉為絕望。
「是你?」
沈母踉蹌著撲了上來,拽著沈奕懷的衣服。
「不,不是的,不是我。」
沈奕懷眼神空洞地反復念叨。
「沈奕懷,這些話,你留著和警察說吧。」
我朝身后的保鏢使了個眼神。
保鏢會意,上前摁住了沈奕懷。
「不是我!不是我!周一依!」
沈奕懷似是噩夢驚醒般,開始掙扎。
聲嘶力竭地喊著我的名字,像是不甘心的控訴。
直到警察來,沈奕懷都在高聲為自己辯駁。
似有癲狂的趨勢。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吵鬧中,季樾走到我身邊,神色里有著壓制不住的張狂。
那笑容配著他的臉,竟讓我想到了佛面蛇心一詞。
「季總,好算計啊,借刀殺人,真漂亮。」
我也算是大夢初醒般,理清了所有思路。
「一依,這是他們的選擇,不是嗎,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季樾依舊風輕云淡,矜貴非常。
「你知道我會借用你的名頭,拿公司的權,你等的就是這步棋。」
「你知道沈奕懷不會善罷甘休,我當時只想到他會除掉我,但我沒想到,他找不到除掉我的機會,會把矛頭指向沈易,但你猜到了,對吧。」
「所以,那天,你來得那麼及時,把我接走,畢竟,宣布繼承人這件事,我和沈易,缺一個就行。」
我停頓幾次,才將話說完。
我是刀,沈奕懷也是刀。
「其實,我也在賭,沈奕懷究竟會不會那麼狠,我也不知道,畢竟這一切,我都沒有參與。」
季樾勾了勾嘴角。
是啊,這發生的一切,季樾都沒有插手過,頂多是給了我一個照片。
他賭的是人性,所以,他才說,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14
我看向季樾,抬手無聲地給他鼓了個掌:
「季總真是好手段,或許,我不該叫你季總,我該叫你徐子歸。」
「知去妹妹,你以前是會叫我子歸哥哥的。」
季樾眼神落到我臉上,像是在看故人。
他叫的是知去,沈知去,我以前的名字。
徐子歸,小時候他爸爸經常會帶他來沈家玩,當時我還有個哥哥,不是沈奕懷,是我的親哥哥沈聽。
沈奕懷是我爸前妻的兒子,離婚后,他媽媽去世了,我爸便帶著他和我媽結了婚。
一年后,我媽懷孕了,生了我哥哥沈聽。
他大我四歲,和徐子歸同歲。
后來,我四歲那年,沈聽失足落水,沒救活。
此后,我媽便像失了魂一樣,對我也冷淡了起來。
同年,徐子歸家里也出了事,他爸墜崖,也沒救過來。
半年后,我爸的項目成功,搬了家,就再沒和徐子歸見過。
再加上搬家后我便走丟了。
一晃倒是好多個年頭了。
要不是那天在他家,看到了他和父母的照片,還真是要認不出了。
「照片也是你故意放在那兒的吧。」
我笑了笑。
不然,以他的心思,怎麼會這麼輕易讓我發現。
「是啊,總得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吧。你不是愿意讓自己糊涂的人。」
季樾移開視線,盯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短暫的沉默后,季樾緩緩開口:
「我爸把你爸當真心兄弟,可他卻為了利益,盜了我爸的項目設計,還將我爸推下懸崖,踩著我爸的尸骨,一路順遂,我和我媽家破人亡。」
「她帶著我改嫁,寄人籬下,我借著那家人的勢,走了好久,才走到今天。
」
我抿著唇,好一會兒才張嘴道:
「所以,你一開始就認出我了,那時候除掉我是不是也在你的計劃內。」
仇人和仇人的女兒,總是都難以幸免的。
「要是沒有這些事,我們也算青梅竹馬,小時候,家里人還想著給我們定娃娃親呢。」
季樾岔開了話題,睫毛顫動著。
「沈知去,徐子歸,這還是當初兩家人商量著取的名呢,挺配。」
不等我搭話,季樾繼續呢喃。
沈知去,徐子歸,很配。
只可惜,現在站在這兒的,是周一依,季樾。
知去知去,終是不知該往何處去。
子歸子歸,終是不知該往何處歸。
「季樾,你恨我,我認,但沈家的那些臟錢,我沒用過,走丟那些年,我過得并不好,你若愿意,便把那當作是我的報應吧。」
我轉身看向季樾,說不清道不明。
「不想問問我的真心話嗎?」
季樾再次答非所問地伸出手,一副讓我問真心話的虔誠感。
「這道坎,我們誰都跨不過去,就到這兒吧,我先走了,后會無期。」
我對他笑了笑,轉身朝外走去。
陽光一寸寸地朝我身上籠罩。
卻毫無暖意。
15
忙完沈父的葬禮,我便開始忙著收拾東西,離開這座城市。
季樾忙著打壓沈家的生意,沒再出現過。
沈茵受了刺激瘋瘋癲癲的,沈母每天照顧著她。
離開前,我去獄里見了沈奕懷一面。
「怎麼,來欣賞你的勝利?」
沈奕懷嘲諷道。?
「是來看看惡有惡報。」
我靠著椅背,說得平靜。
「惡有惡報?什麼是惡?我推他下樓是惡?那他為了攀附你母親的錢,逼著我媽離婚,逼得我媽跳樓,這是什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可都是我那好父親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