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中,使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等著齊國女帝發話。
「想要我們退兵?」
沈陽炎換了只手撐著側臉:「將北境八城還給我們。
「此外,對我齊國商人放關通行,讓他們可以在周國各處行商。」
這位女帝與先帝完全不同。
使臣連忙用衣袖擦汗:「是,是。」
「朕還有一問。」
沈陽炎的聲音軟了幾分:「不知使臣大人可否告知,在你們周國,『珍里木』有什麼含義?」
使臣也不知女帝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但他還是顫著聲音,如實回答:「這個……
「在我們周國,若男子與女子兩情相悅,男子便會用『珍里木』當作對女子的愛稱,意為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
2
乞巧節這晚,沈陽炎換了一件樣式樸素的宮裙,與阿憐一起去未央宮里看望鄭妍。
甫一看見沈陽炎,鄭妍便跪了下去。
「恩人。」
頓了頓,她修正道:「現在該喚您陛下了。」
沈陽炎笑笑,將鄭妍扶起:「從此以后,你喚我陽炎就好。」
幾杯桃花酒下肚,阿憐已醉得睡了過去。
鄭妍朝著沈陽炎舉杯:「恭賀你,了卻一樁心愿。」
「那你呢?」
沈陽炎紅著雙頰,轉頭看向鄭妍:「你的心愿是什麼?」
聞言,鄭妍愣了愣。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酒盞:「從前家道未敗時,我也曾跟著夫子讀書習字。
「可父親卻囑咐我,絕不能在外人面前賣弄,若有旁人問起,我定要說只認得幾個字,也只讀過《女誡》。」
鄭妍抬頭看向窗外:「可我不懂,也不服。
「為何女子就不能讀書習字?為何女子就不能外出經商?為何女子就不能入朝為官?這世間浩大,憑什麼只有男子才能做這些事呢?」
說著,她輕嘆一聲:「若能重來,我的心愿便是女子也能光明正大地讀書習字,靠自己的本事經商賺錢,也能入朝為官、造福百姓。」
未央宮內陷入一陣寂靜。
沈陽炎笑了笑:「鄭妍。」
兩個曾經遭受過非人磨難的女子在夜幕下四目相對。
「我希望,能在明年的金鑾殿中,看見身穿官服的你。」
翌日早朝,沈陽炎頒布旨意,命專人創造女字。
只允許女子學習的字。
在眾朝臣的議論聲中,沈陽炎端坐于龍椅上。
她朗聲道:「從今年開始,女子可參加科考,也可入朝為女官。
「適齡女子可外出經商,若有女子租賃商鋪,需減免一半租金。」
除此之外,沈陽炎還決定執行一夫一妻制。
若有人敢違背女子意愿強行婚娶,不論是誰,都會被懲罰。
旨意一出,聽聞上京城里的女子紛紛結伴外出慶祝,歡笑聲久久未停。
3
太陽西落時,沈陽炎終于將那些老頑固都送出了宮。
她身心俱疲,下了轎輦便連忙向宮內走去。
甫一走進殿內,沈陽炎就聞到了一股沉香花茶的香氣。
「我的好阿憐,知我者非你莫屬。」
阿憐站在一旁,笑意溫柔:「殿下慢些喝,也不怕嗆著了。」
她和以前一樣喚沈陽炎為「殿下」。
在金鑾殿中舌辯群儒后,沈陽炎正覺口渴,咕嚕咕嚕將茶一飲而盡。
「殿下,曹內侍的書信今日到了。」
沈陽炎擦了擦嘴:「說了什麼?」
「曹內侍說,如今他出了宮,和孩子游山玩水,便更加感念殿下您的恩德。」
聞言,沈陽炎點了點頭。
忽然想到什麼,她又問:「安寧呢?在南境過得如何?」
阿憐邊收拾茶盞邊回道:「說來也巧,安寧的信也是今日到的。」
當年,沈陽炎擔心留有后患,便在貴妃被貶入冷宮后,將安寧連夜送出上京城。
安寧的父母還在北境。
若她回去,身為女子也還是會命不由己。
沈陽炎思來想去,決定將安寧送去南境。
「她在信里說,自己在那個小村子里辦了個女子學堂,雖然她懂得不多,但可以給孩童們啟蒙。
「她還說……」
阿憐頓了頓。
沈陽炎抬眼看去:「什麼?」
「安寧想告訴殿下,今時今日,她已真真正正地成為了『安寧』。」
良久,沈陽炎終于笑了一聲。
「如今的齊國,不再只是男子的盛世,也是女子的盛世。
「如此,甚好。」
是夜。
正倚在榻上看書的沈陽炎突然聽到「吱呀」一聲。
窗戶被人打開,有人翻身跳了下來。
沈陽炎面上不動聲色,一只手卻已伸到枕下,想要去摸那把烏金短刀。
突然,她的手被人按住,不能動彈。
沈陽炎猛地抬頭,正撞上那雙狹長的丹鳳眼。
沒由來地,她的心跳驟然加快。
與此同時,一道帶有笑意的男聲傳到她耳邊。
「想要用我送你的刀去殺誰,我的女帝?」
番外 2 沈無恙
1
女炎元年。
沈無恙被任命為主帥,帶兵前往北境。
出發前日,他坐在自家院中讀書。
可讀著讀著,他的注意力便從書本中轉移。
最后,他直接將書放在一旁,仔細看著角落的那株小草。
沒有人為它澆水施肥,它卻能穿過石磚,向著朝陽蓬勃生長。
就如同陽炎一般。
與沈無恙最為親近的家仆忽然開口:「世子爺,既然如此,您為什麼不將自己的心意說清呢?」
看著失神的沈無恙,家仆搖了搖頭。
又說:「世子爺,您如今已是兵馬大元帥,即便不襲國公爺的爵位也沒什麼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