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時歲不應聲,只是回身輕輕看我一眼,先前再見我時眸中盛著的光芒與喜悅盡數淡去。
長公主扳回一局,心情大好,于是便不再追究我們家。
她帶著顧時歲走了。
臨走時,她用手中捆起來的鞭子輕輕挑起我的下巴,朝我笑道:「你很有意思。」
也是因為這一句夸贊,精神緊繃到快要倒下去了的父親終于松開一口氣。
只是在一轉身公主帶著顧時歲離去后,他便朝我高高揚起了手掌。
這一次,我直視著他,語調堅定開口:「女兒沒錯!」
「孽障,竟然還在嘴硬,你可知丟失了與顧家這門親事,往后你再想找著顧郎這樣的才俊可就是癡人說夢了!」
他看起來當真像是一名在為女兒前程氣急敗壞的父親,可我知道,他不過是不甘心那滔天的富貴從他眼前溜走。
前世傍上了顧時歲,孟氏族中可謂是鳥雀升天。
只是……
我看著他,冷聲開口:「長公主的態度父親今日也算見著了,顧相身后權勢滔天是不假,可孟家就算能夠搭上這份權勢,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命去享。」
這一句,徹底點醒了幾乎陷入迷障中的父親。
我看見一滴冷汗從他額跡滴下。
那被撞壞大門此刻還鼓鼓朝內漏著風,時刻警醒著父親今日之事。
父親被驚了心,甚至顧不得斥責我言行無禮便匆匆離去,只有我留在了原地,指揮著家仆收拾眼下的爛攤子。
當了這麼多年的宰輔夫人,這些事情于我而言再得心應手不過。
只是在無人關注之時,我低下頭露出笑來。
這一世,父親忌憚長公主,再不會和顧時歲擰成一團。
我不用再成為孟家從顧時歲那里獲取權勢的祭品。
我同那兩個人,再也不會有瓜葛。
至少,我的人生不會再成為掩蓋他人茍且之事的廉價遮羞布。
想到這里,我的步伐越發輕快。
在一眾灰頭土臉的孟家人里面,我看起來是最有精神的那個。
4
我以為我此生都不會再與顧時歲有交集,只是沒想到夜半夢醒。
我又在窗前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
顧時歲久立在風露中,深夜的寒氣將他的袖擺幾乎沾濕。
見我推開窗,他眸光微動,輕聲喊我的名字:「茹清……」
「顧大人所來是為何事?」
似是被我冰冷的聲音澆滅了幻想,顧時歲唇邊掛著一抹苦笑,自言自語開口:「終究不是從前的人了,是我弄糟了一切……」
說罷,他又長嘆了一聲,語調之中盡是酸楚:「我來是想問孟姑娘白日所提之事,若你只是忌憚公主,你無需害怕,我可以從中斡旋,你只要……」
「顧大人。」我忍不住出聲打斷了,隨即迎著顧時歲探尋的目光,一字一句開口道,「白日里我說的話,字字出于我的真心,小女子無意攀附高門,還請大人日后莫要再來糾纏。」
「為何……」他的面色一寸寸慘白下來,就連聲音都在發顫。
「因為啊……」我忽然勾起唇角,絲毫不掩心中惡意,朝他開口道,「我喜歡忠貞男子,而大人你,不干凈了。」
顧時歲走了,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我想以他的驕傲被我說了這樣難聽的話,應當不會再來糾纏了。
果不其然,沒多久,宮中便傳來賜駙馬的消息。
他最終回到了長公主的身邊。
聽到這話,我是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
顧時歲和長公主,一個自負,一個驕橫,兩人皆非善類。
上一世他們將所有惡意共同對我,尚且三天兩頭地爭吵。
這一世,長公主如愿以償和顧時歲住進同一個屋檐下,不知道他們的生活又該是怎樣的幸福,我真的很期待。
5
一開始,是聽說長公主在新婚夜鞭笞了駙馬。
當然,這等皇家秘辛也不是到處都有的傳的。
是父親多方打聽才知道,顧時歲駙馬的位置根本是長公主強行求圣上賜下的,他無意去接,卻終是圣命難違。
尤其是長公主在聽說顧時歲拒接尚公主旨意后,竟鬧著要尋死。
上一世,總是顧時歲為了長公主在出生入死。
如今長公主為他投湖這一著,果真將顧時歲震住。
到底是他從前深愛了一世的人,到最后顧時歲還是松了口,半推半就應下了駙馬之位。
然而,他與公主大婚之日,便是顧時歲放權之時。
他年少苦學,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一展胸中抱負。
為此,他苦心經營多年,卻在大婚之日,被一道圣旨卸下宰輔之職,帝王美其名曰:此乃贈他新婚之禮物,從今爾后,便要顧時歲好好待在公主后院,安心侍奉皇家之人。
他太自負了,上一世過得順風順水,重來一世也總還是以為萬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直到官印被收走那刻,他才真正意識到失去了什麼。
于是接下來就有了傳聞中的那幕,新婚之夜,駙馬不愿洞房,被公主鞭笞。
許是真的覺得被辱沒狠了,公主下手沒有絲毫留情。
先前顧時歲在我家中受下公主的那一鞭傷便還未見好,如今再度被磋磨,直接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