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他們腹中有狐丹?說,你到底是誰?假扮成柳娘的樣子有何目的?」
我怎會不知呢?
阿爹不僅是族長。
他還是狐王。
我吞了他的內丹,便可以感知到所有人腹中的狐丹。
狐丹離體后留不了太久。
凡人也不能多吃。
于是,除了皇帝及幾個皇親,余下的便全進了御林軍腹中。
只因他們都是隨他謀反的心腹。
服用狐丹,可助他們功力大增,更方便護衛皇帝的安危。
「咳咳……」
喉嚨被扼住的地方疼痛無比。
帝王之狠辣,遠超旁人。
我毫不懷疑,我下一刻會被他活活掐死。
于是我只好如實回復。
「謝懷柳是我的娘親,我自幼被狐貍撫養長大。
「之所以假扮我娘進宮,只是為了報仇。
「如今我的仇人云昭生已死,我的大仇得到。
「我便是死,也無憾了。」
聽見娘親的名字,皇帝終于松開了手。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你是柳娘的女兒?」
「正是。」
說著,我朝臉上輕輕一拂,收了幻術。
至此,我終于露出了真容。
皇帝怔怔地盯著我的臉,半晌,神色大慟。
他將我緊緊摟住,如同摟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以后我會好好待你,留在朕的身邊,可好?」
「好。」
我輕輕依偎進他的懷里。
一夜溫存。
第二日我醒過來時,皇帝已經不見蹤影。
御醫候在外殿,兩個年紀大的穩婆和一干宮女守在我床側。
見我蘇醒,她們端起一碗漆黑的藥汁給我。
面無表情地道:「娘娘醒了?快些把藥喝了吧。」
我深諳藥理。
這藥一聞便不對。
這里頭加了大量的活血之物,雖然能促生產,卻也容易造成血崩,使女子難產而亡。
我揮手將藥打翻。
「皇上呢?本宮要見皇上!」
「女子產房污穢,皇上九五之尊,怎可踏足?娘娘還是快些聽話吧。」
說著,那兩個女人又喚了宮女將我強行按住。
我的身體酸軟無力,不知他們做了什麼,靈力都被抑制住,無法施展。
他們將那黑漆漆的藥汁硬生生灌入我的口中。
不過片刻,我便腹痛如絞。
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身下血流如注。
隨著嬰兒的哭聲傳來,我氣若游絲地閉上了眼。
10
「快去通知皇上,是個小皇子。」
兩個穩婆喜氣洋洋地抱著孩子去了東殿。
太后和皇帝母子二人皆候在這里。
他們掀開小皇子的襁褓,面露微笑。
太后開心地將孩子抱進懷中逗弄。
她一邊瞧著孩子,一邊與皇帝道:
「恭喜皇兒,謀劃了這麼多年,廢掉了這麼多死士。
「終于借此女扳倒了國丈,解決了多年的外戚之患。
「如今喜獲麟兒,去母留子。
「從今往后,皇兒將高枕無憂矣。」
太后話落,皇帝冷哼一聲。
「怪只怪,皇后實在愚笨。
「見容妃懷孕,孩子還沒生,便急著謀權奪位。
「如此狼子野心,怎可輕留?」
太后摸了摸小皇子的臉蛋,笑道:「哀家未曾料到,皇兒竟然能對容妃下得了手去。
「先前你接進宮的那些女子畢竟都是喬裝易容的自己人,死了便死了。
「可容妃,是謝懷柳早些年失蹤的女兒。
「哀家以為,你對謝氏,總是有幾分情意的。」
是啊。
我也曾經這般以為。
只見皇帝神色淡漠,面無表情地把玩自己手中的珠串,淡淡道:
「情意?母后怕是忘了,謝懷柳只是朕謀反的一個借口罷了。
「這些年不過是做做樣子,騙一騙天下人。
「年少時的那一點情意,如何能與巍巍皇權相比?
「畢竟沖冠一怒為紅顏,總比弒兄奪位要好聽些。」
精彩。
當真精彩。
怪不得我在宮里一切竟會如此順利,原來,皇帝才是這一切的主謀。
太后只不過是明面上的幌子罷了。
當我以他們為棋子時,殊不知自己也成了旁人的棋子。
我再也忍不住了,從穩婆身后探出身來,朝太后的方向催道:「你還等什麼?還不動手?」
「大膽奴才!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我剛話落,皇帝身后的太監便是急聲怒斥。
與此同時,太后卻忽地慘叫起來。
只見原本被她抱在懷中的小皇子,竟一咧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緊接著,趁她不備之際,張嘴便咬下了她的五指。
一瞬間,太后整張手鮮血淋漓。
「孽障!」
她咒罵一聲,吃痛之下將那嬰孩便往用力地上一摔。
意料中的哭聲并未傳來。
地上的嬰兒就地一滾,接著,一點點變大,最后,竟逐漸化作一只碩大的黑鼠。
我指了指屋子里的一干人。
「就是他們想要害你的娘親,快些尋仇吧。」
多年以前,宮中鼠患猖獗。
有一日,宮人捉了一只黑鼠,正欲絞殺。
恰被我的母后瞧見。
當時她懷有身孕,眼見那只母鼠也有孕,便讓宮人將其放了。
母后自幼受我外祖母教導,明白萬物皆有靈。
這于她本是一件小事。
可那成了精的母鼠卻記在心里。
我入宮的第一晚,她便找到了我。
她說,她愿意助我復仇。
我的要求是通過幻術,讓她每夜代替我承歡。
如今的我,非人非狐,非仙非妖。
早就是個活死人。
白日里還好,一入夜,我便渾身冰涼,寒意刺骨。
這寒意,活人是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