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周懷夜靠了上來,奪走我剩下的半壇酒。
坐在我身邊的石階上仰頭喝了一口。
我阻攔不及,內心一聲長嘆。
「大夫說你不能飲酒。」
「沒事,都是皮外傷。」懷夜道。
「曾經鐵箭穿臂,你都活蹦亂跳的,如今不過區區皮外傷,卻令你半個月站不起身,看來這最傷人的,永遠是鈍刀子割肉」我嗤笑。
「嘖!」懷夜不贊同道,「你不開心,也不能背刺我啊!我這好不容易有件開心事。」
「什麼開心事?」我問。
懷夜借著月光,笑得陰柔,我直覺說出來的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然,他道:「你和徐子強的婚事鬧掰了,這還不算開心事?這要是以前,本皇子那得放炮開宴,如今只好低調低調,仰天長嘯了。」
說完他還配合自己,對著夜空三吼叫。
「哈哈……啊!」
可惜,沒吼完,被我紅纓槍頂了一記,正巧碰到肚子上的傷口。
疼得倒地號叫。
「李輕舟你沒得心。
「虧本皇子以前對你那麼好。」
我:「你有心?我被人退婚你就那麼開心?」
周懷夜捂著肚子從地上坐起。
「開心啊!」他認真道,「豈不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9
紙包不住火。
將軍歸來,帶回個懷孕的女子,要跟我退親的消息不脛而走。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有人說徐將軍前途無量,我本就是高攀。
此時就應高風亮節,娶那女子進門,與我共侍一夫。
更多的人是茶余飯后,拿我取樂。
我索性閉門謝客,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養著三皇子。
令我心寒的是徐子強的態度。
自消息出來,他沒有任何言語,任由流言四起。
平日里頗得我關照的徐母也沒有只言片語。
實叫人感嘆人情冷暖。
周懷夜吃著我的蜜餞,喝著我的花茶,靠在我的亭子里悠哉享樂。
因為他,內院的丫鬟老媽子全撤了。
就怕走漏了風聲。
「你什麼時候離開?」我問懷夜。
他舒坦得不像話:「不想走!」
我憋著一股邪氣「怎麼?我李府是塊風水寶地,那個占一半,這個要占另一半不成?」
現在一想,當初贈給徐子強半座府邸,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懷夜聽了,嬉皮笑臉:「我怎麼會跟你搶?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救命之恩,當以身相……」
「打住!」我制止懷夜,「我救你就為報當年你營救我爹的事,咱們兩清了。」
「你不覺得你我二人聯手,簡直就是珠聯璧合,天造地設,披荊斬棘,勢不可擋?」
我道:「怎麼個勢不可擋法?被二皇子逼得藏在內宅后院不敢露頭?」
懷夜:「本皇子這叫韜光養晦,我發現你挺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人威風。」
我忍不住笑了,好在有這位「自己人」在,徐子強傷我,我也只是傷心了一會兒。
「陳嬌娘的事我已經打聽過了。」周懷夜說。
我挑眉,他每天待在我這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怎麼打探清楚的?
懷夜說,陳嬌娘原是二皇子送與他的舞姬不假,可一年前,就已經被他借故趕走了。
「那就怪了,她懷的是誰的孩子?」我道,「她膽子就如此大,竟敢冒充懷的是龍孫?」
懷夜道:「你不是說過她篤定我不會活著回京嗎?所謂富貴險中求。」
我皺眉:「她倒是信任徐子強!」
懷夜:「也不見得是信任,如若她走投無路,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靠什麼才能見到一位將軍。
」
用肚子里的貨唄。
她不矜貴,如若肚子里的貨矜貴,那一樣會得到優待。
而三皇子生死難料,是最好的人選。
我現在就特別想知道,如若徐子強知道陳嬌娘是在騙他,他會作何感想?
「其實我還挺感激這位嬌娘的。」懷夜突然說。
「為什麼?」我覺得懷夜腦子有病,時壞時好。
懷夜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若不是她,徐子強怎可能作死,你又怎麼會退婚,你不退婚,我去哪兒娶一位貌美如花,心比金堅,能文能武,唉吆!」
他話還沒說完,被我撿起一顆核桃砸在腦袋上,痛呼。
「李輕舟,你謀殺本皇子,其罪當嫁。」
我用翻白眼來掩飾跳得飛快的心臟。
糟糕,最近總是被他的美色所迷,已經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馬了。
堂堂皇子,他為什麼能如此油腔滑調,都跟誰學的?
正尷尬時,院子里的大樹無風搖曳,我和懷夜同時望過去。
一道黑色玄衣侍衛輕落在院子里,快步行來對著懷夜跪拜。
「主子,皇上醒了。」
懷夜匆忙站起。
「當真?」
「屬下親眼瞧見,千真萬確。」
我側目瞧見,懷夜眼中零星的光匯聚在一起,望向宮廷的方向。
我搖搖頭,這京城啊只怕不日又是一番腥風血雨了。
不過,我很期待!
10
又過了兩日,徐子強終于上門來了。
他帶著重禮以及一如往常憨厚的笑。
可我卻覺得那笑容令人生厭。
「輕舟,這幾日二皇子論功行賞,府里得了好多的賞賜,我挑了些特給你送來。」
我看著面前明顯被挑揀過的箱子,笑意不達眼底。
「多謝徐將軍了,不過這些都是賞賜給你徐府的,與我卻沒有多大關系。
」
「輕舟,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今日就是來讓你出氣的,你愿打愿罵隨意,不過陳嬌娘卻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