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好笑。
什麼富足寬裕,無非是我節衣縮食硬生生省出來的!
如今我早已認清了現實,不愿意繼續給他當牛做馬了。
這日子,自然是過不下去了。
周軒對我的話倒是沒存疑。
畢竟這些年下來,我對他的好是真真切切的,從來都是寧愿苦了餓了自己,也斷不會委屈了他。
他憤憤不平地接受了現實后,還是一個勁地唉聲嘆氣:「唉!我周軒一身文采、秀才之能,如今卻要為銀錢之事煩憂!這樣下去,我如何讀得了書,爹娘在天之靈如何安息?」
我聽明白了。他這是在暗諷我。
要是放在前世,我定會自責壞了,恨不得將自己逼死,也要讓周軒沒有后顧之憂,既是為了周軒,也是為了完成爹娘的遺愿。
可如今,面對周軒暗含期待的目光,我微微一笑,直截了當道:「既如此那你便不讀書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聽聞王地主家招看門小廝,弟弟你要不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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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一出來,周軒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林夢娘倒是急了,連忙開口反對:「周郎日后可是狀元之命,怎可半路荒廢學業?!」
到最后,她甚至還咬著牙,拉著周軒的手立誓道:「周郎,你且安心讀書,銀錢方面有我,我就算是砸鍋賣鐵,也定要讓你安心參加科舉!」
林夢娘說得斬釘截鐵。
周軒感動得難以自拔。
只有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有毛病吧!
砸鍋賣鐵?
她林夢娘孑然一身啥都沒有,到頭來賣的砸的,還不都是我的東西啊!
這之后,林夢娘算是正式進了我家門。
周軒本來想大辦婚事,但礙于家中實在清貧,只能買了幾尺紅綢子,晚飯時宰了一只雞,就算是禮成了。
然而就是這麼草率的儀式,林夢娘絲毫沒有嫌棄和不滿。
相反,她比任何人都開心,每天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有情飲水飽」。
只要能和周軒在一起,她就是吃糠咽菜、露宿街頭也愿意!
于是第二天,飯桌上出現了她屢屢提及的炒野菜和窩窩頭,一丁點葷腥都找不見。
「阿姐!你這是作甚?
「夢娘剛進門,你就做這些糠咽菜,這些是人吃的嗎?
「莫不是你存心刁難夢娘!」
周軒哪里舍得心上人遭罪,氣勢洶洶地質問道。
看那架勢,他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似的!
我當下就委屈了,拿出家里僅存的半兩銀子,直接塞進了周軒手里。
「小軒,你就這般想我?
「你自己看看,家里如今就只剩了這點銀子,不吃這個吃什麼?
「我一個女子,養活你本就艱難,如今沒了營生,更是難上加難。
「正好你成了親,以后這家我也不管了……」
我紅著眼,氣憤地說完這些后,就摔門而出。
13
我走之后,周軒還真的把家交給了林夢娘管。
可憐那半兩銀子,還不夠林夢娘往日的一道糕點錢。
沒辦法,林夢娘只得掏自己的私房錢。
這兩人本就是過慣了享樂日子的,自是不懂得省吃儉用。
見我不在,他們更是敞開了勁揮霍享受,每日山珍海味自是不必說,逛鋪子買脂粉更是必不可少。
這陣子,附近都傳遍了周軒這個秀才娶花魁的事跡了。
兩人出門,也少不了被人指指點點。
大多都是說周軒被豬油蒙了心,居然娶了個青樓妓子,簡直把祖宗的臉都丟完了!
只可惜,周軒和林夢娘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外人說的話,那是半點也聽不進去。
至于我,趁著這次離家出走,暗中去了盛雯家中。
盛家的繡坊如今算是開起來了,雖還比不上前世,但已經開始陸續進錢了。
聽盛雯說,他們準備盤一個鋪子,專賣他們家的繡品,拜托我這幾日幫他們挑下地段。
我當場便應下了。
這繡坊我也有份,自然是盼著它越來越好。
第二日,我便走街逛巷地物色和打聽了起來。
繡坊如今雖賺了錢,但到底還是小門戶,盤不起太好的鋪子,只能費心尋些合適的。
可能是我穿得樸素,又加上每日尋覓,難免狼狽了些。
于是,就有謠言傳了出來,說我不滿周軒娶青樓女子,爭執之下被趕出了家門。
如今我無處可去,只能露宿街頭,四處游走,吃喝都是靠去人家鋪子里乞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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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謠言傳得屬實離譜。
我壓根沒放在心上,對外只說是在繡坊做工,幫著盛家選鋪子,賺些銀錢果腹。
但我的話壓根就沒幾個人相信。
旁人我都可以理解,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周軒和林夢娘居然也信以為真了。
兩人找到我,先是嫌棄地掃視了我一圈,隨后才施恩般地開口:「阿姐,幾日不見,你怎這般狼狽?
「罷了罷了,左右是一家人,看你乞討我們也于心不忍,和我們一并回去吧。」
我沒說話,心里暗暗罵了幾句有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兩人叫我回去,肯定是有額外條件的。
果不其然,只見林夢娘捏著帕子洋洋灑灑道:「阿姐本就慣會伺候人,等回去后,我和周郎的起居就交給阿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