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說一個字,公主的臉色便慘白兩分。
沒等我說完,她驟然痛苦地捂著耳朵,對護衛下令道:
「給我把他抓去水牢!!!」
我淡笑著起身,任憑護衛拖拽我的胳膊。
上個月還叫我福星呢,如今便要打我入水牢。
但沒關系,我很快便會回來。
18
公主有自己私人牢獄,是為皇上所知。
但皇上所不知的地方,她還建了座水牢,里面常年陰冷潮濕,地面是半人高的極寒之水,除此之外,什麼刑具都沒有。
但長此以往,對身體和心靈上的折磨,令人更加不堪忍受。
多少被公主動用私刑的人在這里,連一個冬天都沒熬過去,就撞墻而死。
我被帶進水牢,入目是鮮紅的血,墻面上的斑駁血跡,新舊混雜在一起,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
能進水牢之人,都是公主樂意玩弄之人。
換種說法,今日會進來,明日便有機會出去,何況是我這位從前盛寵不衰的新科狀元?
護衛待我還算客氣。
牢房不大,我沿著冰冷的墻面一直走,最終在一座小小牢房前停下。
里面正蜷縮著一個人,瘦骨嶙峋,看不出原貌,甚至看不出死活。
護衛見我目光凝滯,瞥了眼朝我解釋道:
「那人好像是三年前進來的,倒是個硬骨頭,在這里待了三年都沒死,起初公主還令人送飯進來,后來被遺忘后,成日靠著刨水中殘渣來吃,我親眼見過她將一只活老鼠吞進肚子里。」
他說這話,有震懾我的意思。
但我像是沒聽見,只掩在衣袍下的手微微發抖。
半晌,我指著這座牢房道:「那我便住在這里吧。
」
護衛沒說什麼,從容地替我打開了門。
反正住哪兒都一樣。
他們將我送進去后便鎖門離開了,腐朽的鐵門合上,水牢里暗無天日,伸手不見五指。
我蹚著水,朝那奄奄一息、渾身惡臭的女子靠了過去。
她似是有所察覺,單薄瘦削的身子動了動,可她太累了,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到最后,還是我握住了她冰冷刺骨的手。
手心溫度傳來,女子終歸是動了動,喉嚨里發出一聲嚶嚀。
我的淚水幾乎瞬間淌了下來。
「陸四姐姐,是我,沈落。」
19
我早已有所準備,從衣袖里摸出還算熱乎的包子和干凈的水,喂著陸四姐姐吃了。
她吃得極慢,那雙粗糙干瘦的手一點點在我身上摸索,像是在確定,又像是怕只是一場夢。
等東西吃完,她恢復了些力氣,問我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她問這話時,語氣悲愴,像是料定我也是同她相同命運的可憐人,一朝被折斷翅膀,便再也飛不出這高墻。
我將自己女扮男裝進京之后所有的事都細細講給了她。
陸四小姐怔忪許久,才緩緩道:「落落,我自小便覺著,你是個厲害的,若你哥還活著,見到你這般厲害,不知該有多欣慰。」
她說著說著,眼淚又開始掉下來,一會兒朝我道謝,一會兒又朝我道歉。
我死死握住她的手,哥哥的事我傷心,可我現在只能安慰她。
「我會出去的,公主會將我請出去,你們的仇,我也會替你們報。」
我猜測得不錯。
入水牢第三日,公主便受不住煎熬,開始渾身疼痛、焦躁難忍,只能差人把我從水牢里請回去。
離開那天,我提前塞給陸四姐姐三日的吃食和水。
并給了護衛些錢,囑咐他們多照看她,才回了公主府。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見到公主時,我還是一驚。
短短三日,她便憔悴不已,臉色難看不說,渾身還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
這味道很臭,像是腐爛的尸體氣味,卻比之更加難聞。
伺候她的丫鬟被熏得面如菜色,卻不敢露出半分嫌棄。
我剛出現,她便急匆匆地跟我招手:「快,陳珂,你的藥呢,快給本宮端來!」
她眼底猩紅,唇色發抖,急切的模樣像是個癮君子。
我站在門口,略有遲疑:「可是那些藥材……」
公主臉色難看了幾分,喃喃道:「陳珂,本宮信你不會害我,都是些死物,吃了又如何!」
20
那日起,我又恢復了成日給公主熬藥的日子。
在我的特意控制下,她的需求越來越大,癮也越來越大。
甚至有好幾次,我還來不及過濾掉碗中的死物,她便急切地搶過去,狼吞虎咽起來。
這個藥的氣味十分惡心。
是那種站在方圓五里內,都能把人惡心得忍不住干嘔的味道。
但公主卻吃得非常起勁,她大口大口地嚼著碗里的死物,像是吃著世上最美味的東西。
丫鬟們每日聞著這股惡心的味道,臉色愈發難看,但好在只有在中午公主喝藥時,才會聞到。
但漸漸地,事情愈發詭譎。
公主的身上開始散發出難以掩蓋的惡心臭氣。
起初這氣息還能用香料掩蓋,但隨著她吃的藥越發多,這股味道也越發霸道。
就像是各種腐爛的東西堆疊在一起,隔著老遠就能聞到。
丫鬟們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可公主卻像是聞不到一樣,越來越貪吃,甚至哪怕躁郁癥沒有發作時,都想吃幾碗那惡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