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拆了藥,順手將手里的藥瓶遞給我,我伸手接過,誰知她又將另一邊的棉簽遞給我。
「既然你女朋友來了,讓她給你上藥吧,我正好出去有點事兒,十分鐘回來。」
「我不是……」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想解釋。可看著魏敬南這滿背的傷痕,我忽然有些說不出口。
校醫沒耽誤,后腳就出了校醫室,我怕忽然有人進來,將窗邊的簾子拉上,才開始給魏敬南涂藥。
因為這些傷口看著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所以我每一下都格外輕格外溫柔。
涂到第三處傷口的時候,魏敬南問我:「你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好奇今天看到的全部。」
「是有點……」
我當然好奇,但是這個情況下,問什麼都有些冒昧。
「你想的是對的,都是我爸打的。」
魏敬南像是整理好了心情,說話不再像剛剛那樣頹喪,而是多了一股莫名的……決心?
在我看來,甚至有些悲壯的決心。
我不知道怎麼去接話,想換一下沉重的氛圍,便打趣道:「他們還說你是校霸,天天在外頭和小混混打架。」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傳成這樣的。」魏敬南無奈道,「但我和他們接觸,也不是為了混。」
「嗯。」
又是沉默,我加快了手里的動作,涂完了藥,手動扇了會兒風,邊扇邊說,「下次躲不掉的話,多穿點衣服,冬天快到了,多穿點沒事的。」
經驗之談,我心說。
魏敬南背對著我點點頭,將放在一邊的上衣穿了回去。
我轉過身,先一步邁出校醫室的門,魏敬南跟在我身后,叫住了我。
「何西西。」
「嗯?」
「我今天告訴你這些,是想說,關于味道的事情,我想盡快解決,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嗯。」
10
有那麼一瞬間,我也想問的。
想問魏敬南,你爸為什麼打你,你人高馬大的,為什麼由著他打,怎麼不知道反抗?
但也只是一瞬間,我就打消了那些念頭。
為什麼不反抗,總會有千百種理由,而不反抗,從來不是受害者的罪過。
我應該像剛剛那樣站在他爸爸面前,問那個無理的施暴者:「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又是因為什麼,對自己的兒子下手?」
想起一些往事,我的心也亂了。
我在前面走得很快,魏敬南走在我邊上,一路跟著。
路過食堂門口,我停了一下,看向他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往外說。」
他點頭。
我接著問:「你下午想到的思路是什麼?」
我去北門,主要是因為魏敬南發來的那條短信。
魏敬南面露難色,猶豫片刻,還是推脫道:「那個估計不可行,我再去查查有沒有別的辦法。」
不說算了,我想。
「去你舅那兒吃飯吧,上次沒去成。」
我正想點頭,又想到他身上那些傷口:「你那些傷,不能吃那麼辣吧?」
「沒事,我有分寸。」
見他這樣,我也不好再推脫,給我舅發了一條信息,就領著魏敬南往校外走。
誰知剛走了沒兩步,迎面就碰上許清影和那位要命兄。
我心說完了完了,忘記這茬了,這下我要怎麼跟許清影解釋。
沒想到她一把沖過來把我抱住,高興道:「西西!謝謝你!」
于是只剩下我一臉蒙逼,疑惑著她謝我什麼。
只見她松開我的手,走過去挽住了要命兄,要命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你們?」
我看看他們,再看看身邊的魏敬南,更蒙了。
許清影這才解釋道:「多虧你,我和周凜誤會解開,復合啦!」
「復合?」
好好好,魏敬南不是校霸,許清影喜歡的不是魏敬南,要命兄大名叫周凜,周凜和許清影曾經是一對但是分開了,現在又復合了。
老天爺,我對這個世界的誤解還可以再深一點。
周凜上來捶了一下魏敬南的肩膀:「你們去哪兒啊,我和清影還說想請你們倆吃頓飯。」
魏敬南又回到他人前那副樣子,漫不經心道:「你們吃吧,我們要去她舅舅那兒。」
周凜呆滯:「你們的進度,未免有點驚人了……」
許清影倒是樂得二人世界,拉著周凜走了,走之前還沖我們擺手告別。
我語塞,總覺得他們兩個好像誤會了什麼?
11
從學校到我舅的小川菜館,走路加地鐵也就二十分鐘。
但天冷了,我沒穿外套就出來,一直也沒來得及回去再加一件,出地鐵之后有十分鐘的路要走,我凍得直哆嗦。
魏敬南不動聲色地將夾克外套脫了給我,身上就剩一件衛衣。
我沒拒絕,因為真的太冷了,感覺能把我生理期凍沒的程度,我大大方方跟他道了謝,穿上了外套。
工作日的晚上,小川菜館的生意也好得不行,等了半天沒桌子,我舅把我和魏敬南趕到了二樓。
民房四樓,一層做小川菜館營業,二三四樓都是自住,我舅的意思是讓我倆在客廳等會兒先,他忙不過來。
熟悉的顧客打趣他,說閨女帶男朋友回來了,他也笑笑沒解釋。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客廳,招呼魏敬南在沙發上坐下,給魏敬南倒了杯水。
我舅這時候先端了一盤水煮肉片上來,放在茶幾上,看看魏敬南又看看我,在圍裙上擦擦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