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說話,一直不緊不慢的宋泊簡陡然推開椅子起身。
過來將段婉扯開。
「我是不是把你慣壞了?」
「真當自己是我女朋友了?」
段婉揪著他袖子,淚眼婆娑,輕聲反問。
「難道不是嗎?」
宋泊簡笑意淺淺,卻嘲諷味十足。
「我什麼時候承認過?」
段婉聞言徹底哭了出聲。
我有些不耐煩了,打斷兩人。
「你們兩個可以出去吵嗎?」
「段婉,小三永遠也沒有資格說別人賤。」
「再說了,我不像你。」
瞥了眼宋泊簡,淡聲道:
「有勇氣回收垃圾。」
宋泊簡:「時傾……」
段婉趁機掙脫他的桎梏,沖我崩潰吼道:
「裝什麼啊阮時傾!」
「你現在,不過是因為得不到宋泊簡,強裝不在意罷了。以前你是什麼嘴臉,還用我提醒你嗎?」
她臉色慘白得過分,露出個猙獰的笑。
「看到我和宋泊簡親密,嫉妒瘋了吧?」
「他為了我一次又一次拋下你的時候,是不是特別難過啊?」
「每一次你的獨守空房,我們都做到凌晨,知道嗎?」
宋泊簡制止她。
「段婉,閉嘴!」
我定定看著她,隨即利索地甩了一巴掌。
頭暈腦脹疼得甚至反胃。
我閉了閉眼,才開口。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
「你實在覺得驕傲,可以下次把你們兩人的經過錄下來,放在公司大屏幕上。」
宋泊簡臉色黑沉如水。
警告意味明顯。
「段婉,你大可以繼續說下去。」
「那不如也好好想想,你在國外賭得血本無歸的弟弟,還有沒有命回來?」
段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像是差點站不住般踉蹌了一下。
「宋泊簡,你為了她威脅我?」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哭喊著,「為什麼你突然就變了!」
段婉情緒異常激動。
她正想再度開口時,忽然頓住。
接著捂著肚子癱坐在地上。
「段婉?」
宋泊簡立刻蹲在她旁邊。
「肚子疼……」
段婉有氣無力。
宋泊簡才察覺事情的嚴重性。
抱起她,外套都沒穿,就匆忙出了門。
門關上的下一秒,我跑回衛生間,將早飯都吐了出來。
其實,宋泊簡如果在離開前,哪怕回頭看我一瞬,就能發現我比段婉更虛弱的神色。
我漱完口,抬頭對著鏡子里毫無血色的自己一笑。
幸好啊。
差一點就露餡了。
13
我服下止痛藥。
沉默地看著又要見底的藥瓶,才發覺最近每天吃止痛藥的頻率越來越高。
醫生官方委婉的話猶如昨天才聽過。
「雖然腦膜瘤不是癌癥,但它存在的位置加上大小……」
「手術的希望,也很渺茫。」
我正在計算自己還有多少天活頭時,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
一個晚.晚.吖陌生號碼,什麼也沒說,只發了張照片。
是張孕檢單。
段婉懷孕兩個月了。
我靠在床頭笑了,顫動時沉重的頭又如同針扎般疼了起來。
窗外枯萎的枝丫光禿禿的,且脆弱不堪。
一只麻雀在此短暫停留,又借力振翅離開時,徹底斷裂。
它到底是沒熬過這個冬天。
14
宋泊簡又是一夜沒回家。
我樂得清閑,剛好有空去醫院看看齊知源。
他情況不太好,已經到住院的地步。
我陪他去住院部樓下散步。
齊知源依舊樂觀,只是活力不再。
「姐姐,你有好好接受治療嗎?」
我笑笑,只是說。
「醫生說過,我治愈的希望很渺茫。」
他停下腳步,病弱的氣息并未感染到他堅毅的眼神。
「那也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即便是現在,我也非常,非常珍惜每一次治療機會。」
他抬起手的動作很慢,像是需要消耗很大力氣。
最終落在我頭上,摘去落葉。
溫柔的笑里像是蘊含著生命力。
「所以也請你,不要先于身體放棄自己。」
我怔怔地看著他。
大概是被齊知源感染了,我有一瞬動搖。
但隨即被熟悉的嗓音打斷思緒。
「把你的手,從我太太身上挪開。」
我和齊知源同時回頭。
宋泊簡站在不遠處,冷漠的眉眼為他增添了一分不易近人的疏離感。
為防宋泊簡誤會,對齊知源不利。
我簡言告別。
「阿源,你先回病房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
齊知源有些擔心。
「你能應付嗎,姐姐?」
我眼見宋泊簡已經走了過來。
隨即點了點頭,催促道:
「快回去,我跟他認識。」
齊知源一步三回頭地往住院樓走。
宋泊簡已經走到面前。
男人唇邊挑起若有若無的笑。
眼里卻反差地不帶絲毫溫度。
「阿源?」
「這麼親昵?」
「你對我,只有『認識』這種層面的介紹了嗎?」
不難猜到宋泊簡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段婉在這家醫院。
我也沒慣著他,笑著反問。
「宋總這麼有空?」
「也不擔心你離開一會兒,段婉不能獨立行走,滑胎了怎麼辦?」
宋泊簡笑緩緩斂起。
他兀地扼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近他身前。
「這麼關心段婉?」
「那我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關心關心你姐弟戀的這位弟弟?」
宋泊簡眼眸諱莫如深,咄咄逼人。
「阮時傾,你不是也耐不住寂寞找了別人?」
「我們是一類人,一樣爛。」
我似乎感受到了宋泊簡的情緒決堤。
「我們很配不是嗎?」
他輕笑著。
「我反悔了。為什麼要離婚?我們這種人就該一輩子互相折磨。」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我仿佛從未認識過宋泊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