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柜子里翻出那顆夜明珠,對她鄭重說道:「你將此物交給他,并且告訴他,我不愿意嫁他了。若他還愿意幫我出宮,我今夜在宮中等候。」
貴妃握著那夜明珠,神色猶豫道:「若他不愿意呢?」
我沉默片刻,沉聲道:「若他不愿意,我會在臨終之前留一道懿旨,就說我并非因攝政王而死,望圣上勿悲傷過度,遷怒他人。」
皇后關上門,眉頭緊鎖道:「你要把假死做成真死?」
我點了點頭,目光十分堅定。
「出不了這道宮門,我便要受制于人,還會害了陸回。」
貴妃連忙把夜明珠塞回我手里,眼里急得滲出淚意。
「這話我傳不了,我不能害死你。無論是陸回,還是皇帝,他們都不會讓你死的。」
我按住她的手,逼她直視我的眼睛。
「別哭,我信陸回,他會來救我的。剛才說的只是假設。」
皇后對貴妃說道:「沒事,你若不敢,我去替你送。」
貴妃看著我倆,淚珠盈睫,聲音嗚咽道:「我去,我去吧。」
貴妃再不敢看我們,拔腿就跑了。
她又沿著原路翻墻出去了。
17
皇后還留在我宮里,等著貴妃回來送信。
等到夜幕降臨,整座宮殿驀地陷入黑暗。
皇后在屋里點了燈,見我倚在門口發呆,她又讓我陪她將四處的角燈也點亮了。
等到最后一盞燈點亮,院后傳來了悶哼聲。
我和皇后提著燈籠,沖了過去。
是貴妃。
她屈身揉著膝蓋,氣喘吁吁道:「沒事了,姐姐們。他說會讓人今晚來接你。」
我上前一步,抱住了貴妃,將頭深深埋到她肩上,忍不住熱淚滾滾。
皇后笑著拂淚,用胳膊來攙扶貴妃:「進去說吧。
夜里冷死了。」
我和皇后一左一右,扶著貴妃往屋里走去。
貴妃才剛坐穩,便催我快些收拾,只怕夜長夢多。
陸回的人趁著宮中各處換班,已經陸陸續續到位了。
皇后幫我收揀東西,只要金銀細軟,旁的一概都不要了。
半炷香的時間,二人已經催著我爬墻了。
我費了大力爬上墻頭,但瞥見遠處的明黃儀仗,又猛地跌了下來。
「皇帝來了!」
貴妃面露震驚,后退數步。
「完了完了,那怎麼辦?」
我拎著包袱,快步往回走。
「我不能走了,我走了,你倆就死定了。」
皇后將手指攥進掌心里,眉頭緊鎖。
她站到梯子頂端,探出頭去張望。
沒一會,她跳了下來。
「我有辦法。」
她拉著我和貴妃,回到屋內。
她從燭臺上取下燃燒的蠟燭:「記得我前世是干嗎的嗎?」
貴妃指著蠟燭道:「縱火犯?」
皇后點了點頭,她面色愈發堅定。
「放火燒宮,讓皇帝進不來,我們趁亂走。」
我轉身去取了一盞燭火, 點燃了窗帷。
那火苗攀上窗欞, 猛地炸響, 愈燃愈亮,象征著光明與未來。
三人對視一眼, 眼眸里都映射著火光。
「我們一起走吧。」
皇后和貴妃紛紛去點著四處的易燃物。
冬季干燥,加上微風, 整座宮殿瞬間變成了一片火海。
我們躲藏在殿后。
沒多久, 聽到門外傳來了驚呼聲,接著許多人闖了進來。
是救火的侍衛和太監, 奔跑呼喊。
紛紛亂亂。
院墻外翻進來四五個好手,將我們三個帶走了。
等見到陸回時, 我們已經出了京城。
他騎著馬從遠處奔來, 停在了我們的馬車旁。
我拂起車簾,向他致謝。
陸回眉頭微皺, 語帶受傷道:「你知道,收到你的信, 我有多難過嗎?你居然寧愿死, 也不肯嫁給我?」
我沒接他的話, 眨了眨眼,說道:「你說我同你成親,便能回家,是不是騙我?我接的任務可是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陸回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 反而神色愈加松弛。
「可我并無惡意。你我本該是一對。你嫁給我,若是想回家, 我為你爭到那個位置, 不是什麼難事。若你不愿意我動他的皇位,我也并無此居心。」
我嘆了口氣,無奈笑道:「我就知道,我回不了家。」
我望向遠方:「既然如此, 何必非要和你, 或和誰在一起呢?」
陸回握著韁繩,順著我的目光,眺望遠方。
「那你要去哪里?」
我彎了彎唇角, 輕笑出聲:「和姐妹去游山玩水。」
貴妃從身后擠出來,朝陸回招招手。
「我們姐妹三人永生不忘攝政王大恩!」
皇后攏起車窗遮簾,露出半張臉,低聲道:「多謝王爺。」
陸回坐在馬上, 垂首淺笑。
「昨夜太后宮殿走水,太后薨逝。皇后和采女, 為太后侍疾, 喪身火海。」
他雙腿一夾,那馬邁起步子,慢慢遠去。
陸回頭也不回,抬起手來, 搖了搖馬鞭。
「去吧, 你們自由了!」
馬車轱轆又轉了起來。
我和貴妃、皇后,擠在這小小的馬車里,卻覺得天地寬廣,前路遼闊。
「先去哪里呢?杭州, 還是揚州?
「西湖,還是瘦西湖?」
「怎麼都是西湖,就不能是東湖?」
「東湖在哪?」
-完-
恩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