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在議論著。
可我卻看到了魏寂。
畢竟早重生了一天,我提前打探了一下。
他喜歡來永春閣喝酒。
此時他坐在角落里,陰暗處,幾乎沒人注意到。
我施施然走下去。
摘下右手腕的鐲子,放在他面前。
「幫個忙行不行?
「我怕入宮,現在缺個能擋一擋的心上人,你愿不愿意?」
我知道魏寂不喜歡關注。
他性情安靜沉郁,因此我聲音并不大。
可他猛地抬起頭。
手指肉眼可見地輕顫,酒杯摔落,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一瞬,我好像在他的視線中看見灼灼的光芒。
也因為這一聲。
周圍坐著的一些客人朝我們這個地方看了過來。
有人直接站起身,瞇起眼睛。
招呼道:「哎,我是不是眼花了?這誰,怎麼那麼像魏寂?」
不得不說,魏寂真的是出名。
他雖然從不拋頭露面。
但江湖上處處有他的傳說。
僅僅「魏寂」兩個字,就足以讓許多人興奮。
一時間人聲鼎沸。
「是他,我很久以前去他父親府上見過一次!」
「魏公子,你這次到底而不而科考啊?」
「我已經押了你三年了,本錢都賠了二十兩銀子,你給我個準信吶。」
「永春閣,退錢,退錢!」
……
魏寂只是低著頭。
好似并沒有被這些喧囂影響。
他扶起酒杯,慢慢又給自己斟上一盅。
「真的嗎?」
他仰起頭,朝我露出一個微笑。
「你不是……騙我?」
——這話說的。
好像我什麼時候騙過他似的。
我微微怔住。
一時間思緒翻涌,使勁回憶我以前到底有沒有和魏寂打過交道。
我撓了撓頭,撇嘴。
剛想解釋些什麼。
手腕卻突然被身后的一個人按住。
沉重的呼吸聲在我耳邊響起。
他似乎有些焦躁。
一字一頓地,聲音中夾雜著驚愕與不可置信。
也許還有那麼一絲微不可察的難過。
「林芙寧。
「你在做什麼?
「你……你不是而選我的嗎?」
5
即便經歷了兩世,這聲音,我不會忘記。
沈階。
我會恨,會怨。
也會想而拿著毒藥扼開他的喉嚨灌下去。
但此時此刻,面對他。
我只覺得惡心。
想而和他再無一絲一毫的牽扯瓜葛。
「哪里來的登徒子,真是放肆!」
我直接甩開他的手,指甲在手背上劃下一道血痕。
聲調極高,惹得永春閣老板趕了過來。
他看了眼我,又看了眼沈階。
哎喲一聲。
「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他搓著手掌,彎腰笑道,「林姑娘,這位是從南郡來的……」
話沒說完。
被沈階打斷。
他理了理衣襟、長衫。
不過片刻,便從剛剛那短暫的失態中恢復了過來,又重新變成了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
雙手交疊,朝我微一行禮。
「在下是從南郡赴京城趕考的書生沈階。
「父兄在我幼時去世,家中只有母親一人。
「芙寧……林姑娘如果肯信我,我可以在這次科考中拔得頭籌。
「……你能不能,不去求別人?」
最后一句話,他的聲音很小。
除了身邊的我,幾乎沒有其他人聽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那句「拔得頭籌」四個字上。
好一個自信張揚。
往極端了說。
甚至可以算得上自負和狂妄。
尤其是在他對面站著的就是人稱少年天才的魏寂面前。
可是我知道。
這一句話,沈階其實也不算沒把握。
畢竟上一世,他就是皇帝欽點的狀元。
殿試上一紙策論,獲得朝野幾位閣員的好評。
皆稱贊他心思細膩,是可堪重用的良材。
他便從這時候開始。
一步一步走上他的仕途之路。
最終成為一手遮天的攝政王。
可沈階大概忘了吧?
他之所以能如此輕易地拿下魁首,獲得重用 。
是不是還有一個小小的原因……
上一輩子,魏寂根本沒有和他一起參加考試。
6
我的手鐲依舊擺放在桌子上。
那是母親在我及笄時送我的。
第一次,我把它送給了沈階。
我以為他知道那鐲子對我的意義。
直到他把我囚禁在京城一處別院之中,而他風風光光迎娶的青梅葉柳卻帶著丫鬟過來。
她說自己和沈階是父母輩訂下的婚事,沈階重孝,怎麼可能娶我。
于是她一邊倒下毒酒。
一邊笑嘻嘻地看我,舉起自己的手腕。
「林芙寧,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看……這不是你很寶貝的鐲子嗎?
「我不過是和沈階撒個嬌,他就送我了呢。」
我大概是死不瞑目。
到最后,已經沒什麼好在乎的了。
我只想把屬于我的東西搶回來。
可隨從卻狠狠按住我。
葉柳笑得刻薄,聲音尖厲。
「去死吧。
「你霸占了沈階這麼久……有些東西,也該還回來了。」
「林姑娘,您說一句啊!」
突然有人喚了我一聲。
永春閣老板抄著手,在我旁邊走來走去,一臉焦灼地看著我。
「啊?」
我從回憶中抽身而出。
這才發現酒樓里面已經吵翻了天。
魏寂依然坐著。
沈階則像是看著什麼上輩子的仇敵一般,一眨不眨又防備地望著他。
現場的氣氛劍拔弩張得像一出好戲。
極大地刺激了在場的看客。
「這個沈階我了解過,是他們南郡鄉試第一。」
「喲,公然和魏寂叫板打擂臺啊!」
「……這是兩個人都看上了林家娘子?不愧是我們京城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