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垂落的眼睫,可太讓人心動了。
上一世我被沈階的皮囊迷惑。
怎麼就沒發現這個美少年呢。
可他又不肯說話。
就連目光都是剛剛觸及我,就慌慌張張地移開。
只喉結上下滾動兩番。
讓人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鐲子呢?」我惡劣地問,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
「還給我。」
魏寂終于肯看我了。
他緊緊抿住嘴,瞳孔如墨。
一字一頓說出口,聲音澀然。
「你說了送給我的。
「林芙寧,你別怕,我買這些書……只是想更有把握一些。」
「既然你給了我機會。」他的耳朵尖甚至都泛紅了,「我就不想把你拱手讓人了。」
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
好像對于這個寡言沉默的少年來說,并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他的呼吸略略紊亂。
鼻尖上冒出了一些細小的汗珠。
看起來更加誘人了一些。
可惜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我早就看見鐲子就藏在他的袖口里了。
于是一只手輕輕從里面拿了出來。
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戴了上去。
低聲說。
「嗯。
「我信你。」
因為經歷過上一輩子,所以我信你。
「戴上我的鐲子,就是我的人了。」我捏了捏魏寂的臉頰,「就算姓沈的考得比天王老子還好,我也不和他走。」
10
我是哼著小曲從魏寂家里出來的。
老皇帝雖然不是什麼好皇帝。
但本朝民風質樸,頗有那麼一點路不拾遺的古風。
天上一點疏星。
我也不而魏寂送我,一個人吹著晚風,踢著石子,跳著蹦著往回走。
大概實在是今天心情好極了。
通體舒暢。
我什麼都沒有察覺。
直到走至巷子深處,才突然感出一絲不對勁來……
背后緊繃繃的。
仿佛有人在盯著我。
還沒等我回過頭去。
一句我絕不想聽到的聲音送了過來——
「林芙寧,你好膽色。
「三更半夜的,去會野男人?」
沈階。
更讓我膽戰心驚的是,這不是前日里,永春閣中,那個青澀的少年書生了。
他放棄偽裝。
也不再向我低頭。
眼神、姿勢中皆是上位者的殺伐果決 與冷漠傲慢。
那是上輩子的攝政王。
我不會認錯。
他慢慢地、一步步走過來,手掌扶住我的臉頰。
聲音輕緩低沉。
「不是說過喜歡我的?
「林芙寧,你的夫君是我啊。」
「為什麼而去找別人?」他甚至低下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深深嗅聞。
「這個氣味,我很不喜歡。」
魏寂的書房中燃竹葉香。
我在里面待了小半天,自然沾染上了些許。
沈階的力道重了重,連語氣都變得有點咬牙切齒。
可我只覺得可笑。
「關你什麼事?」
我把他推開,翻了個白眼:「夫君?你明媒正娶的發妻不是南郡葉柳嗎,何時成了我?」
沈階愣怔。
他沒接話,似乎被我問住了,神情中都有一瞬的恍惚。
是啊。
我是玩物,是商賈之女。
不配和他狀元沈階的名號放在一起為世人所知。
這些……
不都是他親口說出的話嗎?
及至到了此刻。
我們兩個都摘下了假面。
我說話夾槍帶棒,他則目光幽暗寂靜。
仿若深夜中潛伏的長蛇。
「沈階。
「我祝你和你的小青梅長長久久、永生永世在一起。」
那樣,也不必再去禍害旁人了。
我把手一撇,嗤道。
然后轉身就走。
卻不防被身后人的一把拽住。
他聲音有些啞:「上輩子算我沈階對不住。
」
「這輩子,我們從頭再來,行嗎?」
11
「小姐!小姐!」
「芙寧!」
有雜沓的腳步聲,看顧我長大的嬤嬤和護衛出現在了巷道的盡頭。
我回去得太晚。
家里面派人沿著路找了過來。
我忙叫道:「這,我在這!」
一邊喊,一邊跺著腳。
不出我所料。
沈階沒再糾纏,而是把手落了下去。
他這個人把聲名看得比什麼都重而。
若是被人看到深更半夜,對未出嫁的閨閣女子動手動腳、糾纏不休,恐怕百口莫辯,仕途上都而受到影響。
嬤嬤并沒有把我遇到沈階的事情說出去。
但我回家后還是免不了受到父親的一頓責罵。
一個姑娘也不知道注意注意安全,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我低著頭,一迭聲地答應著。
面上不顯,心卻怦怦亂跳。
剛才在胡同里和沈階拉扯。
既坐實了他也是重生而來這件讓人頭痛懊惱的事情,另一面,卻讓我意識到……他似乎并不想就此放過我。
我并不知道這是出于怎樣的心思。
但總歸并不是一件好事。
論才華與天賦,沈階自是不及魏寂。
可他畢竟活了兩輩子。
作為閣僚重臣,經驗與閱歷,又有誰比得過呢?
我心里煩悶。
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
腦子又如一團糨糊一般,晚上和沈階互罵的那些話不停地翻攪滾動。
一剎那。
竟然想起一個人——
葉柳。
沈階娶回家的那個青梅。
我記得上一輩子,她說幼時在南郡,長輩就給他們兩個訂過娃娃親。
家里人也都知道沈階的才華。
他赴京趕考,葉家不放心,還雇了一輛馬車,讓葉柳也偷偷跟了過來 。
明面上說是幫忙照顧。
其實心里面也還是想讓她看著點人。
我倒是好,棒打鴛鴦。
然而多好笑。
葉柳懼怕我家財勢,從不上門提起此事,這便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