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徒留惡名和一身病癥。
「讓他們再去找藥人便是。」
回過神,我收拾著衣物:「反正這麼多年,謝府也從來不止我一個藥人。」
許是為了拿捏我,謝府總是給我造成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讓我為了不失去「謝容卿夫人」的地位而更加努力試藥。
事實上,那些所謂跟我一樣的「藥人」,不過都是用來哄騙我的幌子罷了。
3
離府那日,紀云柔站在門口滿臉驚訝。
「姐姐真的要去?」她絞著手帕,一臉擔憂,「寺廟清苦,姐姐這樣的人去了又如何受得了?」
我似笑非笑:「我也不是非去不可,妹妹這麼擔憂,不如你替我去?」
她退后一步,眼光一瞟,頓時掛上楚楚可憐之色,聲音中充滿委屈:「若是妹妹代替姐姐能讓姐姐開心的話,妹妹自然愿意。」
「紀蘭心!」哥哥飛奔而來,滿眼厭惡,「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輕易離開京城,卻不承想你竟然打著主意想讓柔柔替你?我告訴你,做夢!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傷害柔柔一分一毫!」
我看著他擋在紀云柔面前,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不由得輕聲問道:「哥哥,你還記得,我才是你的親妹妹嗎?」
他一愣,面上現出些許遲疑。
紀云柔「撲通」一聲跪在我的面前,泣聲道:「我知姐姐不愿哥哥與我走得太近,都是我礙了姐姐的眼,是我不好,姐姐莫要怪哥哥了,要怪就怪我吧!」
哥哥立馬轉身扶起她,一臉心疼:「你這是做什麼?我愿意與誰走得近是我的事,還輪不到別人置喙。」
別人。
我自嘲一笑,再看他們轉身離開。
身后紀云柔猶豫的聲音響起:「姐姐,你鬧脾氣一兩日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忘了去謝府的日子呀。
」
我看到不遠處一閃而過的人影,微微一笑。
「妹妹這話說得可笑,我是去昭仁寺反省的,若是來回跑,豈不是要被人說是在給自己的清修找借口?」
紀云柔瞪大眼:「可容卿哥哥……」
「妹妹不是總說愧對于我,恨不得代替我受苦嗎?」我打斷她的話,「那不如你去做這個藥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不行!」
異口同聲的反對,出自哥哥和父親。
哥哥一臉不贊同:「柔柔怎麼能去受這份罪。」
「我不是也受了七年?我可以,為什麼她不可以?」
「你怎能與柔柔相提并論?」哥哥脫口而出。
父親責怪地看他一眼,他自知失言,轉過頭不再說話。
我嗤笑一聲:「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
「你們這些年靠著謝府賺了多少好處?這些好處都是我用血淚掙回來的,你們看不見沒關系,如今我身體漸弱,去不了了,若是還想要謝府的扶持,那就自己想辦法吧。
「至于謝府那邊怎麼想,就和我無關了。
「畢竟,我可是奉父親的命令,去昭仁寺自省的呀。」
說完,我不顧他們的臉色,轉身上馬離開。
4
馬車到達昭仁寺的時候,有一名小和尚來接我。
他目光平靜,看我就和看世間萬物沒有任何區別。
沒有嫌惡,沒有疑惑,沒有厭棄。
我雙手合十行禮,他回了一禮,開口:「昭仁寺乃先皇賜名,來此之人無不為鍛煉心性,在這里眾生平等,女施主明白嗎?」
我點點頭。
他側身讓開:「若女施主明白了,就請上臺階吧。」
我抬頭看著一眼望不盡的臺階,咽了口唾沫。
「請問,這有多高?」
「臺階一千零八十階,旨為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若女施主連這點都做不到,不如現在就請回吧。
」
咬咬牙,我撐著沉重的身軀踏上第一階。
這副身體太重了。
從前在家,我也算養尊處優。
除了給謝容卿試藥之外,可謂是什麼都不干,其他女孩需要學的,我不需要。
其他女孩需要讀的書,我也不需要。
我只需要吃吃喝喝,養好精神和身體,給謝容卿試藥,偶爾做一下謝容卿醒后他感動不已求娶于我,然后與我白頭偕老的美夢就好。
爬到第十階,我已是眼前發花,頭腦發暈。
眼前不斷閃現的,是謝容卿上一世醒來后的場景。
當他滿眼驚喜與感動的眼對上我的臉時,那份感動就僵住了。
他帶著不可置信:「你就是紀蘭心?真的是你救了我?」
我瘋狂點頭。
他像是一瞬間心如死灰,表情恢復淡漠,從此再也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一直到成親前,我在青樓聽到他和兄弟們大倒苦水:「如果我知道要娶她,我寧可當初她不要救我。
「她真的好丑,一身肥肉,我看都看不下去,更別說上手了。
「不過我也很慶幸,救我的人不是柔兒,她那樣嬌弱,怎能受得了試藥之苦。
「我跟柔兒說好了,等我大權在握那天,我一定要給她一個最風光的婚禮,讓她做全天下最美麗的新娘。
「我謝容卿,合該配這天下最貌美優秀的女子,才不是那無鹽丑女。
「說她是無鹽丑女,我感覺都侮辱無鹽。」
第二十階。
我看到自己狂奔在大雨中痛哭,路過的行人紛紛避讓,還有人竊竊私語地侮辱。
我跑回府趴在床上大哭,用僅剩的自尊心大吼著「你若無情我便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