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心一沉。
李丞相。
朝中最大的勢力,可惜,是個公認的奸臣。
但凡是個明眼人就知道,皇上看他不順眼已久,遲早要逮了機會將他那黨派一并鏟除。
江宋景若真攀上這股勢力,怕是遲早要翻車。
來不及細想,我已被謝珩抱去了榻上。
謝珩將我圈入懷中時,我奮力推搡,一腳踢去了他腿間。
一聲悶哼。
謝珩彎著身子罵了聲。
忽然,門外響起小廝聲音,翰林院學士江宋景求見。
名字入耳的那一刻,我怔了下。
竟不知是該喜該悲。
謝珩應了聲,我本以為他會出去見江宋景,然而,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衣衫,「讓他進來。」
進來?
我大驚,想要下床榻,卻被謝珩推進了里側。
扯起的被子裹在了我身上,他扳過我身子,讓我背對著房門的方向。
「如果不想讓他看見你與我私會的模樣,最好別出聲。」
說完,他放下床幔。
幾乎同時,我聽見了開門聲。
也聽見了江宋景的聲音。
聽他低聲問好,聽他與謝珩聊著公事,又聽他話鋒一轉——
「宋景可是擾了將軍正事?」
顯然,指的是床榻上的我。
我莫名緊張起來,呼吸都不敢用力。
幸好,江宋景沒有認出我來,他只是笑著問了一句,兩人又接著聊了些公事。
而我縮在被中,始終未敢動。
直到江宋景離開。
16
回府路上。
路過小巷時,一道人影忽然沖出,我甚至來不及驚呼,便被拽進了巷里。
有人將我重重按在墻壁上。
借著頭頂月色,我看清了對方的臉。
江宋景。
他死死盯著我,眼底猩紅一片。
「孩子是謝珩的吧。」
不是詢問,他語氣篤定,看向我的目光復雜至極。
我咬著唇不說話。
「說話啊!」
他用力扳著我的肩,手指帶顫,「告訴我不是,告訴我,謝珩該是你未來姐夫才是。」
「你說啊——」
偏僻小巷里,他聲音嘶啞。
侯府來接我的下人估摸已經在了路上。
我偏開頭不愿看他,若不是手指狠狠掐著掌心,估摸這會已經哭出來了。
我聽見他深吸一口氣。
「周錦書,我初時還對你抱些幻想,我甚至想,你是不是被逼的,你是不是……」
話音驟停。
他頓了會,又忽然笑了,
「你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吧?高門貴女,錦衣玉食,又能在自家病弱的姐姐眼皮子下和姐夫玩這種偷情的把戲,很刺激?」
「啪!」
我顫著手,看著江宋景臉上的巴掌印,心底又有些后悔。
僵在半空的手,想要觸碰,又一點點收了回來。
小巷里格外安靜。
江宋景笑了。
他松開手,「其實,剛剛一進門,我就認出你了。」
「周錦書,真正喜歡過的人,哪怕只是一個背影,哪怕她縮在被褥里,只露了頭發,也能一眼認出來。」
他的目光落在我脖頸處,頓了頓。
替我扯緊了衣衫。
「你知道,我覺著最可悲的事情是什麼嗎?」
我搖搖頭。
他笑,「是我發現……如果在過去,我會當場鬧翻,哪怕拼了這官職不要也要把你帶走。」
「可是現在——」
「我開始在意自己的仕途,竟也能在當時選擇視若無睹,然后在這僻靜小巷里等你。」
他笑紅了眼。
「周錦書,現在看來,你于我而言也沒有仕途與未來重要了。」
「如你所愿。」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腳步有些虛浮。
而我在小巷里愣怔許久,直到片刻后,侯府來接我的下人與我碰了面。
夜里難眠,我坐在銅鏡前靜靜梳發。
忽然注意到了鏡中畫面。
衣衫斂開幾分,便現出了頸上紅痕。
我想起小巷里江宋景晦澀的目光,也想起月色下,他抬起手,替我扯緊了衣裳。
17
那衣坊在京城爆火,成了官家小姐們的心頭好。
不過。
京城的生意大都內卷的厲害,很快,衣坊的獨門織法便被人琢磨去了幾分。
周圍迅速又開了幾家衣坊,所售成衣都是仿著那家的款式,繡功雖不及,但勝在價格低廉,一時間倒是引得不少百姓爭相購買。
與此同時,侯府更是亂做了一鍋粥。
因為……
阿姐知道了我和謝珩的事情。
我去到阿姐那邊時,房間里已一片狼藉。
四處都是砸過的痕跡,而阿姐倚在床榻上,臉色慘白,被汗水濡濕的發一縷縷貼在額角。
從未有過的狼狽。
爹與大娘,還有謝珩,正團團圍著她,耐心哄著。
阿姐自小身子骨就弱,可是,即便是她生病后,我也從未見過這般脆弱的阿姐。
她似乎就快碎了。
聽見腳步聲,阿姐緩緩抬頭。
那眼神復雜難言。
爹回頭看了我一眼,吼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過來,向你姐姐跪下認錯!」
這話倒是好笑。
我來認錯。
那個長在親爹身邊,卻做了十幾年婢女的我,身份被公開的那晚,卻被點了穴道,強行送進了未來姐夫房間的我。
來認什麼錯?
我走到床榻邊,余光里,謝珩似乎偏頭看了我一眼。
爹繼續安撫著阿姐,
「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侯府,心兒,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你與謝珩之間必須要有一個孩子作為維系,」
「等她生下孩子,到時抱去過繼到你膝下,那也是有著我們侯府血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