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是什麼人呢……竟然是青樓女子,陛下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她壓根就沒把溫芙放在眼里。
畢竟宮里的女人,誰不是出身高貴的世家千金?
可她不知道,后宮里從來就不缺識禮拘束的女子。
……
溫芙在小時候,和妹妹一起被爹娘賣進青樓。
她姿色平平,但聰明伶俐,被花魁留在身邊做貼身丫鬟。
那時候,花魁教了她很多取悅男人的法子。
她不想在青樓留一輩子,只想盡早攢夠銀兩,趕在妹妹接客前,為她贖身。
后來,她遇見了女扮男裝去學堂、下學后被同窗騙去青樓的謝芷茵。
那時的謝芷茵還不是皇后娘娘。
溫芙用她的女子身份威脅,讓她替妹妹贖身。
謝芷茵不僅贖了溫蓮,還順便贖了她。
后來,溫芙主動留在了她身邊,成為了她身邊最忠心的丫鬟。
……
那晚,皇帝只留溫芙在屋里。
就連宋婉柔抱著我去見皇帝,也被攔在門外。
她望著屋里晃動的燭光,抬手便打了看門的太監一巴掌:
「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麼做事的?竟然將青樓女子放進陛下的屋里!」
「還不快將那骯臟的女子拖出去,杖斃!」
她在皇帝面前從來都是乖巧順從的模樣,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跋扈。
為了不讓溫芙受寵,她甚至不惜折損皇帝的顏面。
可惜,即使這樣,也沒有讓屋里的人改變主意。
「娘娘還是安靜些吧。」那挨了一巴掌的太監垂首,低低開口,「陛下自然知道那采茶女的來歷,自小被賣入青樓,十四歲時被贖了出來,是個冰清玉潔的可憐人。」
宋婉柔不可置信地笑了:「青樓女子……冰清玉潔?」
「她是不是冰清玉潔,都是由陛下說了算的。」太監小聲提醒,「娘娘再留在這兒,就不是打奴才的臉那麼簡單了。」
在皇后去世的這兩年,宋婉柔一直都是宮里最尊貴的女人。
久而久之,她已經習慣了處處被人捧著。
這還是她在這兩年內,第一次受這種委屈。
她站在原地,氣得眼圈泛紅。
可她卻只能忍。
因為屋里的那男人,是她這輩子唯一的仰仗。
她甩開我的手,轉身離開。
蘭霜見狀,抱起我便追了上去。
「陛下只是圖個新鮮,那樣的女子怎麼可能入宮?」她湊近宋婉柔耳畔,輕聲道,「等陛下膩了,找機會除掉那個賤人便是。」
都說蘭霜是最了解宋貴妃心意的人。
宋婉柔聽了蘭霜的話,果然消氣了很多。
只可惜,這次蘭霜卻猜錯了,溫芙終究還是被皇帝帶回了宮。
宋婉柔積壓多日的火氣無處發泄。
我聞到,蘭霜身上的血腥氣又濃了幾分。
都說宋貴人對待下人極其溫和,從未見她對下人用過刑。
那是因為她用的刑,都用在看不見的地方,陰狠至極。
她宮里的人,從來不是被教導得那麼聽話,而是真的怕她。
6
溫芙被接回了宮,還多了個茶莊千金的身份。
至此,她的青樓出身,誰都不能提起。
可她卻不知安分守己,半透明薄紗下露出雪白的肌膚,從不掩飾自己美貌。
在清冷的素色之間,她是那抹獨一無二、嬌艷欲滴的艷麗。
在進宮一年后,她被封為了蓮貴人,恩寵不斷。
這后宮,不再是宋婉柔一人獨寵的后宮。
每每皇帝宿在溫貴人宮里,宋婉柔都嫉妒得發狂。
她不是摔花瓶,就是用針往小宮女身上扎。
從前她用盡手段將皇帝騙去她宮里的時候,皇后娘娘可不像這麼沉不住氣。
我無視她砸東西的動作,坐在桌案前,認真臨摹著書帖。
她摔東西的動作停住,微瞇著眼看向我:
「你這樣還真不像我的女兒,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沒脾氣的賤人。」
「世家嫡女又怎麼樣?助陛下奪下江山又怎麼樣?」
「謝芷茵,你爭不過我,現在不過是一捧灰。」
如果是從前的我,定會直接跳上她的肩,撕了她。
這畢竟是我做人的第三個年頭,我的性子沉著了許多。
她突然像是回想起了什麼,唇角噙著笑:
「謝芷茵都能被本宮除掉,那溫蓮有什麼?不就是有那張臉嗎?」
后來,蓮貴人所用的脂粉里摻入了毀容的藥物。
可她的容顏卻未損壞半分,反而愈發嬌艷。
廢話,我連容顏盡毀的臉都能復原,更別提這區區毀容之物了。
宋婉柔認定有奸細將消息泄露給了蓮貴人。
當晚,那幾個宮女身子里又多了幾根針。
她所用的是流針之刑,將銀針刺進婢女身體里。
銀針在身子里游走,刺破血肉,疼痛難忍。
只有乖乖聽她的話才能拿到解藥,不受日夜疼痛的折磨。
極少人知道,流針之刑罰根本沒有解藥,宋婉柔給她們的只是麻痹痛覺的麻藥而已。
當宮女的身子里被刺進第十根針之后,就會七竅流血而亡。
蘭霜瞥了眼那兩具七竅流血的宮女尸身,垂在身側的手臂忍不住發顫。
她知道,她遲早有一天也會這樣死去。
7
那兩個死去的宮女,是宋婉柔安插在蓮貴人身邊的。
尸身被扔進蓮貴人后院的枯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