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杏眼瞬間亮了。
我斷斷續續地說:「那日太后教兒臣下棋的時候,聽見探子說,那蓮貴人原本姿色平平,在老神醫處得了個藥膏的方子后,日日用那藥膏涂臉,她才有了如今的樣貌。」
「他們還說,她的姐姐,好像是以前皇后身邊的溫芙。」
宋婉柔挑眉問道:「溫芙?」
蘭霜垂首恭敬道:「她在皇后死后做了苦役,宮里的苦役幾乎都活不過一年。」
「她費盡心思入宮,就是想為一個賤婢報仇?」宋婉柔笑了,語氣里是掩不住的輕蔑,「她難道還想本宮為一個賤婢償命嗎?」
宮人的命在她眼里,從來都不是命。
我知道這個道理,蘭霜自然也知道。
在蘭霜送我回太后宮里的路上,我突然開口問她:
「蘭霜姑姑,你身子里有幾根針了?」
她撐著傘的手突然顫了下,垂眸對上我的視線,然后迅速避開。
只是這一眼,她便察覺到,我的眼神已不似剛才在宋婉柔面前那般愚鈍。
「都說你是在宋貴妃身邊待得最久的人,是因為你比很多人都要聰明。」
「現下你應該明白,我在父皇面前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的吧?」
她聲音很低:「貴妃娘娘是您的母親,您為什麼……」
我笑了:「在我瀕死的時候,她想的不是救我的命,而是怎麼除掉皇后,這樣的人,不配做母親。」
蘭霜倒吸一口氣:「公主還記得三歲時的事?」
何止記得,簡直是歷歷在目。
「所以,我要她的命。」我抬眸看著蘭霜,用不屬于孩童的語氣問她,「蘭霜姑姑,你也想,對不對?」
她靜靜盯著我片刻,扯了扯唇角。
「公主,奴婢不是什麼好人,此生只有一個愿望。
」她顫著嗓音說,「即使活不長,也不想死得太難看。」
溫芙說得對,共同的利益也許不能讓人聚到一塊,但共同的仇恨可以。
9
宋婉柔很快就得到了那張變美的藥方。
她為人謹慎,自己也懂些藥理,找了太醫看過方子之后,才敢將調配好的藥膏用上臉。
用過藥膏過后,她的容貌果然又驚艷了幾分。
她本以為可以就此重新獨寵后宮,但皇帝卻還是時常留宿在蓮貴人宮里。
這時,蘭霜會將艷麗的珠釵插入她的發髻。
「娘娘傾國傾城,怎能會被那個賤人比下去?」
她還不忘在她耳邊挑唆。
「那賤人想為她的賤婢姐姐找娘娘復仇,可她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麼?」
對啊,蓮貴人不就只有那張臉嗎?
宋婉柔怎麼能被一個賤婢比下去?
從那時起,她開始處處和蓮貴人攀比。
無論蓮貴人穿戴了什麼,宋婉柔一定要將她艷壓下去。
從前那個裝作賢良淑德的宋貴妃不在了。
現在是一個只懂揮霍打扮的蠢貨。
太后在和皇帝下棋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太后嘆息了聲:「哀家還以為她會是做皇后的料,可她終究是不如芷茵。」
皇帝聞言,執棋的動作頓住,嗓音有些發澀:「是啊,誰都沒有芷茵好。」
「哀家是你的親生母親,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思,比起兩個貌美的嬪妃,皇帝更需要一個能為你料理好后宮瑣事的人。」
太后話音剛落,一個衣著素雅的女子低頭朝這邊走來。
抬眸的那瞬間,皇帝和我同時怔住了。
她的眉眼像極了已故的皇后娘娘。
太后笑著向皇帝介紹這位美人:「她叫謝嫻,是芷茵的堂妹。
」
在宋婉柔進宮之后,后宮里就不再納新人了。
溫芙是個例外。
今天又多了一個例外。
10
謝嫻被封為了嫻妃。
一向在皇帝面前溫順乖巧的宋婉柔難得和皇帝大吵了一架。
她甚至還將皇帝趕出去,這樣的事簡直是聞所未聞。
蘭霜將他們爭吵的內容說給了我和溫芙聽。
在蘭霜走后,溫芙靜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半晌,她笑了聲:「那宋貴妃可真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難怪這多年以來,宮里的女人除了她宋婉柔之外,沒有一個有身孕。」
「就連皇后娘娘……」
她微微偏過頭看著我,眼里泛著淚光:「原來皇后娘娘喝了那麼多的苦藥,都是徒勞。」
后宮里的女人都被下了不能有孕的藥,就連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因為皇帝向宋婉柔承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有她才能誕下皇嗣。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都未能誕下皇子。
沒有子嗣,江山社稷都無法穩固。
皇帝終究是等不了她了。
而嫻妃憑著那張和先皇后相似的臉,僅僅入宮半月便有了身孕。
這是第一次宋婉柔感覺到怕。
當年,她那麼著急想置皇后于死地,也是察覺到皇帝待皇后與其他女子不同。
我拿著一張藥方出現在了她面前。
我告訴她,那是我偷出來太后給嫻妃吃的助孕秘方。
她欣喜接過,說沒白養我這個女兒。
那個藥方她同樣讓蘭霜找太醫看過,依舊沒看出什麼問題。
沒過多久宋婉柔也懷孕了。
她又成了皇帝心尖上的人。
一時間,皇帝只陪在她身邊,不去嫻妃那里,也不去連貴人那里。
她又再次成為了后宮中被獨寵的宋貴妃。